“你也看上她了?”郭胜嘴角又往下撇,上上下下打量着徐焕。
徐焕急忙摆手,“没有没有,真没有。你别多想,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亏我平时那么高看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早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找个温柔安静,饱读诗书的好女子,她哪行?你想的可真多!你这人真是!”
郭胜那嘴角撇的快掉到脖子上了,“你瞧瞧你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德行,看上就看上了,求了亲娶回来就是了,你舅舅肯定千肯万肯,不然,也不能让他闺女就这么千里迢迢追着你来了,你太婆肯定不会不肯,不然你舅舅也不敢让他闺女就这么来了。”
“唉!”徐焕一声长叹,上身往下萎进椅子里,“老郭,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入仕?为什么要绝了仕途?”
“我这个人……”郭胜说到一半,斜着徐焕,片刻,也是一声长叹,往后仰倒在椅了里,又是一声长叹。
“文姐儿阿武的来历,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朝廷里,比你精明的人多的是。
这会儿文姐儿和阿武不过是恒河沙一般的升斗小民,没人理会,也就没人知道。
要是……别说一入仕途,以后有了政敌仇人什么的,就是中了进士,一举成名天下知,家里人过往事,都得被好事之人仔仔细细扒无数来回,文姐儿,和阿武,经得起扒么?”
徐焕声音低落低沉,郭胜听一句叹一口气,叹一口气点一下头。
“象你一样,绝了仕途,”徐焕顿了顿,沉默良久,才低低道:“我下不了决心,舍不下,我是个有抱负的。”
“你太婆什么意思?”郭胜这一会儿功夫叹的气,差不多有他过去十年多,好半天,才低声问道。
“太婆是个老滑头,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她不管。”徐焕闷声道。
郭胜呆了下,失笑出声,笑声没落,又叹了口气,“你也别问我,我跟你太婆一个意思,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管不着,你自己拿主意。”
“我又没问你!”徐焕斜瞥着郭胜,这当然是他自己的事,当然得他自己拿主意,他这主意……算了,明天再说吧。
“有酒没有?累了,得喝几杯酒缓一缓。”好半天,徐焕声音郁郁的问道。
“富贵!”郭胜一声大吼。
“来了来了!”后面院子连答应带脚步一起响起,富贵从后面院子里进来,怯怯看着郭胜,听说是让他赶紧去买酒买花生买下酒菜,笑的花儿一般,连答应带躬身,愉快的跑了出去。
郭胜陪徐焕喝到傍晚,吩咐富贵将醉的东倒西歪的徐焕送回徐家,自己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了七八趟,理好了思绪,才进屋歇下。
第二天一早,郭胜进了青藤院,安排李文岚院子里构思文章,站到李夏旁边,低低道:“昨天的事,是在下大意了……”
“那对姐弟是什么人?”李夏面前摊着本书,看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六哥,打断郭胜的话问道。
郭胜忙将姜尚文和姜尚武的来历说了,又将姜尚文是奔着徐焕来的京城,以及,徐焕的纠结两难,全数倒的一个字没敢留。
李夏眉头微微蹙起,随即舒开,眉梢微微挑起又落下。
原来霍连城和邱贺各有一女一儿安排在明州,怪不得当年抄上来的那些银钱帐,怎么对都有一块大窟窿对不上……这一对姐弟手里握的银子,可比太外婆多的多了……
郭胜说完,屏气看着李夏,李夏又出了一会儿神,斜了郭胜一眼,“第一,姜家姐弟的事,我没听到,以后也不想再听到。”
郭胜呆了片刻,连眨了几下眼。
“第二,胡磐石还没把运河拢在手心里吗?阿爹路遇姜家姐弟这事,他是不知道,还是没当回事?这要是个存心送上门的呢?或是场仙人跳呢?”
郭胜额头的汗渗了出来。
“第三,昨天的事,你也太不经心了。狮象搏兔,亦须用全力,这话我交待过你,你不知有姜家姐弟,又让姜家姐弟长驱直入局中,这要是在战场上,这一支奇兵,就足够让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郭胜两条腿一阵接一阵发抖,额头一层接一层的冷汗,勉强撑着没跪下去。
“哼,回去好好想想,再有第二次,你还是回去绍兴府,做一根地头小蚯蚓算了。”李夏说完,低头专心看起来书来。
郭胜连抹了几把冷汗,抖着腿挪到门口,好大一会儿,看起来才没什么异样了。
中午,郭胜说是徐焕昨天醉的厉害,得过去看看,要了马,直奔徐家,叫了徐焕出来,在旁边小分茶铺子里坐了,要了饭菜,一边吃一边低低道:“老徐,昨天你走后,我一夜没睡好,直想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