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呀!”长相很像古先生的少年抢先接了一句:“虚名在外!还不如漕司府后园那些花啊草啊好看!”
“小古不要乱说,景色不错,不愧是春牛首。”居中的少年公子手中的折扇在小古肩上敲了下,笑容如菡萏初绽。
众人让到两边,少年公子进了正厅,直趋上首坐了,小厮丫头们流水一般进进出出,送进温热的帕子、清水、香茗以及各色点心。
偌大的正厅里,除了少年公子居上首坐着,其余人全都垂手侍立,李文山不时瞄一眼少年公子,心里骇然之极,这是谁?连罗帅司和大伯这样的一品大员在他面前都得垂手站着。
“都坐吧,不必拘礼。”少年净了手,摆手笑道。
罗帅司和李漕司依旧坐了原来的位置,古先生坐回西边榻上,靛蓝衣少年却坐到了古先生上首,小古侍立在古先生身后,那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背着手站到了少年公子侧后。
李老爷依旧坐回原位,他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最下首,李文山垂手侍立在父亲身后。
“这两位……”少年公子手里的折扇指向李老爷和李文山。
第9章 入眼
“这是下官幼弟李学明,这是其子李文山,下官幼弟从太原教谕调任横山县令,路过江宁府,下官和幼弟十数年没见,实在是……”李漕司就要跪倒请罪。
“无妨。”少年公子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看看李文山,又看看李文松,“李家儿郎果然个个俊美,风仪都这么好。”
李老爷已经被这满堂的威压压的头晕脑涨,额角渗汗,耳朵边嗡嗡作响,连替儿子客气几句都忘了。
李文山年少无知,听少年公子夸他俊美好风仪,脸一红,抬手挠起头来。
少年公子看的抿嘴笑,小古几步跨到李文山身边,伸手捻了捻李文山身上那件新长衫,一脸夸张的惊讶,“你这件新衣,这纹样……是二十年前江南织坊进上的贡品吧?太原府流行用二十年前的旧料子做衣服?”
李文山听傻了,他竟然能从料子纹样上认出这料子是二十年前的贡品!这太神奇了!
“是!对!你说的对,太对了!我是说,这确实是二十年前的料子,这是用我阿爹的旧衣服改的!你怎么认出这是二十年前的料子?我是说……那个……我的意思是……我怎么看不出我这块料子跟他那块料子有什么分别?这个……这哪儿有分别?”李文山拎着自己的衣服,指着靛蓝衣少年。
少年公子的眉梢挑了起来,象发现活宝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文山。
靛蓝衣少年嘴角勾出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满眼促狭的看着脸都青了的小古,话却是对李文山说的:“你自然分不出,这里头有大学问呢!只有小古才懂得的大学问。”
侍立在少年公子身后的白衣青年笑着摇了摇头。
罗帅司用折扇半掩着脸,强忍着笑,李漕司这个侄儿竟是个妙人儿,古六郎取笑他衣服过时陈旧,没想到竟挨了他一记王八拳!
李漕司看似随意,其实全部注意力都在少年公子身上,见他明显是对李文山有兴趣而不是不高兴,暗暗松了口气,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冲少年公子道:“下官这个侄儿,是个……憨厚性子,六哥儿多担待些个。”最后一句,李漕司转向了古六郎。
“他们小孩子的事,你理他们做甚?”古先生浑不在意的冲李漕司摆手,“随他们闹去!咱们都别管!出不了大事。”
“我们去后花园喝茶赏花,不打扰你们说正事。”少年公子收了折扇,站起来道。
众人齐齐起来往外送,少年公子走到李文山面前,步子微顿,冲他颌首笑道:“你也来,咱们一处玩儿,跟他们这帮老头子在一起有什么趣儿。”
李漕司忙推了把一脸傻呆的李文山,又顺手拉住儿子李文松低低咬耳朵交待:“照看好弟弟!”
“漕司放心,你这个侄儿如此厚重,何须照看?”走在最后的白衣青年经过李漕司面前时,说不清是玩笑还是正经的说了一句。
………………
后堂,李夏紧挨严夫人坐着,你来我往的说家常,正说的一片欢声笑语,外面一个锦衣丫头急如流星般冲进来,一直冲到严夫人面前,俯耳说了两句,严夫人立刻站起来往外走:“四姐儿好好看着弟弟妹妹玩儿,我去厨房看看。”
李夏心里一跳一跳又一跳,出什么事了?能把大伯娘紧张成这样?大伯娘这紧张里透的是喜气,那就是……有什么好事儿临门了?
大伯娘去了足有两刻来钟才回来,李夏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虽然掩着,可那盈腮的喜气还是看的很清楚,看样子这好事儿还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