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世眼睛眯起,枫叶抬起手,几声弓弦声响起,江延世身后,三四支箭,一起对准了赵老夫人,和这两三声弓弦声同时,更多的弓弦声响起。
江延世猛转头看向大厅门口,这间大厅朝南的门全部洞开,从门里延伸站出去的,是他带来的护卫,一个个神情凝重,已经抽刀出鞘,面朝外,列成三人战队,刀口对着的,是四五丈外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江家哥儿,阿夏让我告诉你一句话:皇上活的好好儿的,阿夏说,你想做的事,她不想做。”苗老夫人看着神情冷厉的江延世。
江延世慢慢转回头,冷冷看着苗老夫人。
“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不过,江家哥儿,你这样过来,是要调动京畿大营对不对?你想做的事,这件事,我懂,这没用,你看看,这满屋的人,连袁将军在内,你们谁愿意带着本部,跟着江公子就这么傻头傻脑的往京城冲进去?你们都知道这是什么事儿对不对?”
“这是谋反,不跟江公子走,江公子要杀的,不过就是我这一条命,跟着江公子走,不但我这条命没了,家里媳妇孩子,父母兄弟,亲戚朋友,都得死,这是诛九族的事。”孙副将看着江延世,答的极快。
“袁将军,你说呢?”苗老夫人看向脸色惨白的袁将军。
“大公子,这事儿,得……得从长计议。”袁将军没答苗老夫人的话,只看着江延世,一脸哀求。
江延世看着袁将军,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不过大体是你怎么这么蠢我真是万万没想到。
“今天碰巧了,我在这里,就算我不在这里,你把这些人带到了京城,哪怕进了城,不管你带到了哪儿,柏帅也罢,柏小将军也好,随便哪一个,不过振臂一挥,这些人,就都得扔了刀枪,跟着柏帅,或是柏小将军走了,江家哥儿,这可不是过家家,要血流成河的。”
苗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叹着气。
江延世调转目光,打量着围在四周的那些弓手,以及弓手之外,已经奔跑过来列阵的长枪盾牌手。
“江家哥儿,你看看这些替你出生入死很多年的勇士,死,咱们都不怕,他们更不怕,可这死,也得死得其所对不对?为了让他们死而死,无谓而死,都是难得的勇士,江家哥儿,这可不好。
金明池大约出了什么事儿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一早上就出城了,不过这是的话,阿夏说,让我到这京畿大营来看看,要是看到你过来,那就是金明池出了什么事儿了,让我稳住京畿大营,你果然来了,不过,皇上肯定好好儿的,这是阿夏的话。
对了,阿夏还说,是让我问你,知不知道前朝是没有内侍卫的,内侍卫起自本朝太祖,阿夏让我问你,知不知道内侍卫是谁一手建立起来的?”
江延世眼眶猛的一缩,脱口而出,“陆?”
“阿夏就是聪明,阿夏说,我这么一问,你立刻就能想到,你既然想到了,你想到了……后面怎么说阿夏没说,我是个武夫,这是泽安那坏小子的话,我不懂你想到了又怎么样。”
苗老夫人笑着摇头。
“武夫有武夫的好处,你们这些人,心眼太多,累!对了,阿夏还让我告诉你,莫涛江太耿直,可治国不可建功,好象是这么句话,我应该没记错,还说,太子不如他娘,这话倒是,我也这么觉得,后头是啥来,对了,说太子不如他娘,临到大事会退缩,让我再想想,好象就这些,就这些吧,我要是忘了,你以后自己去问阿夏,阿夏这妮子,一句话十七八个意思,我这个武夫老太婆弄不懂。
噢对了,阿夏还让我跟你说一句话,什么,江公子不是凡俗之人,赢时淡然,事了拂衣,输的时候,也必定清风朗月。
这句话我是真不懂,打仗输了,那是血流成河,唉,我年青的时候,喜欢看血流成河,如今老了,看看花花草草觉得好,看血流成河,忍不下心了。”
江延世凝神听着苗老夫人的话,神情渐渐安宁,以至面无表情,眼睛眯起又舒开,渐渐又放松下来,微微侧头看着苗老夫人,片刻,轻笑出声,抬手指着身后诸人,“这些人,本就是死士,活着时,已经死了的人,命令之下,赴汤蹈火,就是死的其所。老夫人觉得花花草草好,我还年青,我喜欢血流成河。”
“江家哥儿,你也是个聪明人,不过跟阿夏比,我总觉得你差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阿夏就比你良善,她就不喜欢血流成河,阿夏常说,推已及人,刀砍在自己身上是痛,砍在别人身上,也一样的痛,自己失了兄长,痛彻心骨,换了别人,也一样的痛,阿夏能替别人想,你不能。这一条你该向阿夏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