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低低叹了口气。
“很早以前,我们还没订亲的时候,五哥就有准备。”李夏将手塞在秦王从她后背绕过来,按在她腰间的手里,“五哥和姐姐交待过,和五嫂也说过,他说他跟着你做大事,生死难料,他知道。”
“不该是他。”秦王喉咙紧涩。
“没有不该的,能是别人,当然也能是咱们自己,我也……”李夏的话猛然顿住,“你不也做过准备么,这本来就是一条生死一线间的路,好在,”李夏仰头看着秦王,“我觉得,快要走出来了。”
“嗯,皇上很怕。”秦王的声音很轻。
“他怕的是强弓硬弩,不是握着那些强弓硬弩的手,这个蠢货,一辈子觉得自己帝王心术,智珠在握,刀光就在眼前,还觉得一切皆被他玩于股掌之间,天下早就腐烂到恶臭不可闻,他还觉得是史上未有的太平盛世,他治世之能非尧舜不能比。”
听到皇上两个字,李夏心里猛的冲上一股恶心难忍的愤怒,几句话连珠般喷出,又猛啐了一口。
“阿夏。”秦王紧握着李夏的手,用力搂紧了她。
“我没事。”李夏轻轻呼出口气,“我最恨帝王心术这四个字,以后,你不要这样。”
“好!”秦王答应的郑重而干脆。
两人没再说话,偎依着进了正院,满院灯光扑面而来,这扑面的明亮和温暖,让李夏有几分刺目恍惚的感觉,下意识的往秦王怀里挤了挤,低低叹了口气,这是家啊。
湖颖带着几个小丫头,赶紧递了热帕子,热汤水,摸着李夏手脚冰凉,又急忙让人赶紧拿汤婆子来,烫热了厚棉帕子,包在李夏脚上轻轻揉搓。
“明天要早朝吗?”李夏双手捧着热汤,抿了一口,仰头看着再次仔细打量她的秦王问道。
“嗯。”秦王见李夏确实还好,松了口气,“你放心,都准备好了。”
“侍候王爷沐浴,水热一些,让厨房煮两碗烂糊面。”李夏吩咐湖颖,又看向秦王,“我也有点儿饿了。”
秦王听李夏吩咐煮烂糊面,有一瞬间的怔忡,她和他一样,也想起了阿娘吗?
第624章 恼怒的皇上
第二天的早朝,虽然皇上先大发了一通脾气,可朝堂上,还是吵成了一团。几乎每个人都递了折子,有的人还不只一本,递了四五本折子的,都算平常。
朝堂直吵的皇上烦躁到愤怒,呼的站起来,拂袖而去。
金相抬着手,连喊了七八声,勉强压下满殿愤怒的争吵,让人抬了两只大筐,收了所有的弹折,命殿内所有人今天都不要擅离衙门,备着随时传召,再叫了柏枢密,六部尚书等人,一起往中书过去。
进了那间议事的大屋,金相示意先把那两大筐折子放到一边,看着众人依次坐下,自己一只手撑着长案,慢慢坐下,看着众人道:“折子的事先放一放,有一件急事,得先议一议。”
金相两三句话里,叹了四五口气,“侯计相今儿个没来,病了,唉,已经上了乞骸骨的折子,如今正在春赋上来的时候,唉,侯计相荐了度支上的王富年,我觉得妥当,大家说说吧。”
在让大家说说之前,上官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这在金相……不光金相,在谁,都是件很不怎么合适的事,不过现在这会儿,朝廷乱麻一般,确实紧急,确实混乱之时,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大家虽然心里都浮起异样感觉,不过,都还是能理解的。
“我跟王富年公务上常来常往,他确实担得起,品行又好,我觉得合适。”古翰生是户部尚书,和度支公务上来往频繁,他先表态也算合适。
“当初在福建统总剿匪一事时,浙东路就是由王富年统总钱粮,极其清爽明白,后来我就和浙东路借了王富年,统总各路钱粮,南方剿匪势如破竹,王富年功不可没,他确实有计相之才,绰绰有余,我赞成。”
柏景宁实话实说,就是现在,军费钱粮,他跟侯明理向来说不清楚,他只找王富年,清楚明白,根本不用他操心,王富年要是接任了计相这个位置,他每年这军费上,可省力多了。
“王富年和我在浙东路共事多年,号称铁算盘中的铁算盘,这就算了,难得的是,王富年品行极佳,我赞成。”
罗仲生跟着表态,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说妒嫉肯定算不上,不过酸水不少,说高兴也算高兴,他跟王富年从当年到现在,交情都相当不错,计相这个位置他肯定是坐不上,与其别人,不如王富年,王富年能坐上去,与他和罗家,都只有好处。
可这高兴中,却夹杂无数酸水苦水,说不出的万千味儿,唉,算是感慨吧,感慨这人之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