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看着呢。”
“你不是不放心她看么。”
“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二十四小时都靠我一个人吧,家里又不请保姆。”
李雨珊无精打采,让点单的服务员先出去,她把菜单推给赵姮,“看看想吃什么。”
赵姮只点寿司,李雨珊说:“其他的呢?”
“你看着点吧,寿司吃得饱。”赵姮阖上菜单。
李雨珊一顿。她又点了寿喜锅和天妇罗,不一定能吃完,她没点太多。
点完餐,她道:“你以前吃东西可不会专挑能不能吃饱啊。”
赵姮笑笑。
李雨珊喝一口热茶,酝酿着说:“你最近怎么样?”
赵姮歪头瞧她,观察一会,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能别这么敏锐么,我还没打好底稿呢。”
“别打了,又不是演讲。”
李雨珊放下杯子,正色道:“那我直说了,昨天大半夜,周余伟喝醉酒跑来我家找我,我老公差点以为我跟他有什么。”
赵姮一愣,皱眉道:“大半夜喝醉了找你?”
“嗯,还好我家没闹婚变……”李雨珊道,“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说我。”赵姮淡然道。
“是说你,还说了一点其他的事。”
“说什么了?”
李雨珊道:“他说你和帮你家装修房子的一个工人好上了。”
赵姮怔了下。
“是真的吗?”李雨珊试探。
服务员送餐进来,将碟子锅子一一放下,又替她们斟好酱油,两人一时无话。等人离开,赵姮搅拌着碗里的生鸡蛋,没问周余伟是怎么知道的,也没回答之前的问题。她道:“还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他哭得像死了妈一样。”李雨珊叹息,“人一喝醉,什么话都会往外面蹿,我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酒后吐真言,他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痛苦。但是我不关心他怎么样,我只关心你。你是不是真的跟你家的装修工人在一起了?”
筷子尖上挂着鸡蛋液,赵姮看着它迟缓地滴落,她说:“是吧。”
什么叫“是吧”?语气助词有它的不确定性,李雨珊也不知心该一松还是一紧,有些话即使是闺蜜也不好开口,她纠结一天一夜,此刻还是顺从本心,问了出来。
“你是自暴自弃吗?”她道。
赵姮抬眸,盯着她看了几秒,反问:“你觉得我是自暴自弃?”
“没错,我是这么觉得的。”李雨珊没有否认,“要不然呢?周余伟就不去说他了,以前我或许觉得他没什么可挑剔的,我自己结婚后才知道婆媳关系有多重要,他千好万好,可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摆平他妈妈,光这一点就不行。可是蒋东阳呢?”
李雨珊认真分析:“蒋东阳的条件不管拿到哪去说,都是没得挑的。工作得体薪水高,长得也帅,将来你做全职太太都没问题。他这样的条件,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呢?”
赵姮在这一刻莫名其妙走神,“条件”这两个字是不会出现在十年前的李雨珊口中的。
如果是十年前,穿着高中校服的闺蜜,问的一定是“他这样的人,你为什么会不喜欢呢”,而不是“他这样的条件”。
她们已经到了只谈论“条件”的年纪了,可这就是现实。
“赵姮?”李雨珊叫她。
“他条件很好,我没什么不喜欢的。”赵姮道。
“那你怎么一直拒绝他,反而……”
“他跟我说过一句话。”赵姮打断她。
“什么?”
“那天郑曲悠把她跟周余伟的合照发到班级群,我呛了她。后来蒋东阳跟我说,他看到了群聊,他希望有一个能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挡在我面前的资格。”
李雨珊不理解:“所以呢?”
赵姮弯起嘴角:“可是没有这个资格的人,也会主动挡在我面前。”
无需缘由,不问青红皂白,没有“资格”二字,他直接挡在她面前。
赵姮的思绪忽然飘得很远,从日历上没有的立春开始。那个夜晚她原本该崩溃的,可他拉住了她,没让她跌死过去。
“有人帮你擦过唇膏吗?”她轻声问。
李雨珊莫名其妙:“什么擦唇膏?我又不是明星,还带化妆师的。”
“嗯。”赵姮浅笑。
李雨珊似懂非懂,但已经看出一些端倪,她没再问尖锐的问题,只道:“蒋东阳跟我还有联络,问过我你的近况。”
“我已经拒绝过他了。”赵姮说,“他太理智,分析利弊得失后才会做出下一步……”
说到这里,赵姮忽然发现自己在分析他这份理智时,她同样也在做着理智的分析,本质上他们并无不同。
她顿了顿,沉默一会,她道:“我们现在是不是都过于理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