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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离于爱(17)

爸爸源源不断寄钱回老家,弄到自家生活拮据,妈妈不吭声。

爸爸的亲戚每次登门,照例不空手而归,基本上是看中什么拿什么,妈妈沉默以对。

爸爸侄子侄女外甥不断来省城找工作,基本都是住在我家,最离谱的一个堂弟考来汉江市读三本,学费由爸爸负担自不必说,且眼高手低,毕业后换无数份工作,每份工作短则半月,长不过一季度,在我家住了近两年。发展到后来,索性还带上女友过来吃饭,甚至留宿,爸爸这才看不下去逐客,贴补房租让他搬了出去。妈妈从头至尾不发表意见。

那种情况放到别人家,完全可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到永无宁日。但是我从来没见过我父母争吵。准确讲,我父亲从来不认为自己做得过分,而我母亲从来不做抗议,全盘接受。耳濡目染下来,我与子东似乎都失去了吵架的能力,碰到意见相左的时候,我们的反应惊人一致,就是走开,走不掉时便下意识地选择沉默。

这个习惯让我在工作上受益良多。我在一家外企负责人力资源管理,每天要处理无数琐碎的工作,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始终可以保持相对平和。

然而身为一个内心存疑的妻子,就只好自己挣扎了。

难道你必须去跟踪他?

当然,这是我更加做不到的。

如果任由悲哀与自怜情绪笼罩,一个人呆坐下去,恐怕会走火入魔,我强打精神收拾好健身包,去会所恢复中断已久的游泳。两千米一气游下来,累得全身酸痛,又去吃了晚餐,回来之后看书,吃子东开给我的安眠药入睡。

梦境来得灰暗幽远,先是跌跌撞撞奔跑,漫无目的,看不到归途,不知何时场景变换,仿佛孤独一人被丢入深海,迎来一场没有尽头的坠落。终于被一双手接住,我睁开眼睛,亚欧正坐在床边看着我,拭我额上的汗。

“做噩梦了?”

我伸手,他俯身抱住我。

“好重的烟味。”

“我正打算去洗澡。”

“等会儿再去。”

平常我都拒绝他在应酬之后带着一身复杂的味道与我亲近。但此时我突然急需感受他身体的重量、热度以及气息。他静静伏在我身上,头埋在我颈间。

“亚欧。”我唤他的名字,他将手指插进我的头发算是回答,缠住发丝,轻轻收紧,拉扯感仿佛一直延伸到心底。我轻声问他:“你还爱我吗?”

他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下,隔了片刻才说:“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固执地等待着回答,终于他说:“当然,我是爱你的,可可。”

他很少讲这句话,此刻更像是被我逼问出来。我百感交集,要到这个答案又有什么意义,爱真是让人不知餍足的情感,没得到时,不顾一切想要;拥有时,又希望更多,地久天长永不改变。

“是毫无保留的那种爱法吗?”

他轻轻笑了,呼吸的热气喷到我皮肤上,沁进去:“我把我给了你,这已经是我所知道最大的无保留了。”

我也忍不住笑,含着一点辛酸与自嘲:“是是是,我会懂得珍惜,妥善收藏,不让任何人抢走。”

“如果你肯穿上制服,我不介意你监禁我。”

我推他一把,他笑出了声:“你看你,始终不愿意配合我玩点禁忌。”

他是百无禁忌的,相比之下,我以前拘谨得像个修女。他的手开始探入我的睡衣内,在我身体上游移,我按住。再怎么渴望亲密,我也无法接受他的若无其事。

他感知到我的抗拒,苦笑一下:“娶个讲道理的太太,有一点很要命。明知道你做的每件事都必然是合理的,可又隐约觉得,你肯定会有一个不合常理的爆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作,这种心理威慑可比相声里讲的楼上没丢下来的另一只靴子强多了。”

“我是很愿意配合满足你,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爆发,才正好合乎你的期望。”

他撑起身体,从上方俯视着我,我的视线慢慢移动,从他衬衫敞开的衣领一直看上去,喉结、下巴,直到嘴唇——他有着性感的下巴和一对薄唇,此刻正紧紧抿着。

小姨曾偷偷跟我说:你家亚欧相貌气质都没什么可挑剔的,好看,又没到过分引人注目让人忽视他内在的程度,只是嘴唇过于削薄,未免会有些薄情。我当时不以为然,此刻想起,不免百感交集。

他突然一手扣住我的头,那对薄唇狠狠吻向我。酒精、烟草以及他身体原本的气息复杂地混合在一起,向我袭来,既熟悉,又陌生,我瞬间恍惚。一个长长的吻过后,他看定我,好一会儿才说:“关于那条短信,我给你一个明确的说法——”我屏息等待,他说:“你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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