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审判长一句话给出结果。
“不管与案件是否有利害关系,凡是知道案件情况的人,都可以出庭作证!控方可以继续。”
辩护律师坐下,但一直不死心,死死盯住池月,等控方说完,马上举手。
“审判长,我有个问题,想询问证人。”
审判长同意。
辩护律师起身,望着池月,“在你的证词里,你说亲眼看到我的当事人乔瑞安侵犯了你的姐姐池雁,是不是?”
池月:“是。”
辩护律师:“你在现场?”
池月:“是。”
辩护律师点点头,“这里有一张我的当事人六年前的照片,请你从里面找出来,哪一张最接近当年的他?”
他把十张照片同时推到池月的面前。
法庭同步了照片的内容。
照片上的人都是乔瑞安,但是发型、衣着、神态、气质都不一样,不清楚是电脑合成的还是乔瑞安本人不同时期的照片。
池月眯起眼,扫视一眼这些照片,冷笑着看向辩护律师。
“我挑不出来。”
辩护律师拔高声音,“你对六年前的乔瑞安根本就没有认知概念,为什么一眼就认出他是侵犯你姐姐的凶手?”
池月不看他,淡声反驳:“我打印十张你家猫咪的同款照片出来,让你挑出你家猫在你床单上拉屎的那一天是什么表情,你行不行?”
说完,她看向审判长,“审判长,辩护律师特地使用十张照片混淆视听,是极不科学的。照片上的人,都是乔瑞安本人,要问我哪一个是六年前的他,这十分可笑。不说六年了,如果辩护律师能说出十个月前他做某件事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理的什么发型,当天心情如何,表情怎样,体重是多少,我就认可他的询问方式。”
旁听席上,乔东阳唇角微微一扬。
池月的嘴是足够利索的,他不担心。
审判长:“辩护律师注意询问方式。”
显然,审判长也认可了池月的反驳逻辑。
“是!”辩护律师说完,又问池月,“证人,既然你称亲眼看见我的当事人侵犯你的姐姐,可不可以请你详细叙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详细叙述,就是一个剥开伤口的过程。
池月知道辩护律师的职责,他是站在嫌疑人一方的,明白他的身不由己,可是……立场的问题,让辩护律师在她眼里,此刻的面目,变得十分可憎。
“可以。”
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池月并不忌惮说出那段经历,在开庭前,还与池雁对了好几次。就怕她的傻姐姐乱说……
“在那天之前,我从不知道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掠夺、侵犯和恶意,是的,那时的我热爱生活,爱好和平。在那天之后,我的眼睛终于能看到事物的反面,也荣幸地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性之恶。凌辱、嘲笑、鄙视、践踏、势力、不屑,轻谩、毁灭……这一切都来源于那个晚上,所以,我不会忘记。”
这是池月第一次在人前完整阐述她的遭遇。
包括乔东阳,也是第一次。
现场有许多乔家人,池月在出口前,隔着一段不太远的距离,望向乔东阳,目光复杂。
他们对视着。
沉默,
沉默间,他朝她微笑。
池月低下眉,慢慢开口。
“事情发生在我高一那年,我是住校生,一般同学是周末回家,而我常常是月末或者干脆不回家。我家里条件不好,父亲在我刚出生的那一天,得知我是个女儿,而不是他顶着超生的罚款压力期盼了十个月的大儿子时,就拎上行李南下打工去了。”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家里也没有他的照片。我妈说,他后来回过一次家,留下了1000块钱,和我妈办了离婚证。当然,两个孩子都归我妈。”
辩护律师:“我打断一下,证人可以只说重点。”
池月:“这就是重点。”
冷冷呛他一句,池月没听到审判长的阻止,继续道:“我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她为了供我读书,念到高二就辍学了。她告诉我,她是去南边找爸爸,想问他一个为什么。我知道,根本原因是我。因为我们家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我的成绩比姐姐好,她放弃了自己。”
辩护律师脸上又出现不耐烦。
“反对!审判长,证人说这些与案件无关的生活琐事,是为了博取同情,是道德绑架。”
池月抬了抬下巴,“我说的这些不是无关紧要,因为这对接下发生的事情,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庭上沉默片刻。
审判长正襟危坐,“证人可以继续。”
池月说:“高一下学期,快要期末考试了,姐姐突然打电话到学校,说她回家了。她在外面打工很辛苦,厂里不给假,一年才能回来一次,为了省钱,每次她都不敢选在春运期间。我们一年没见了,我特地从学校匆匆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