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圆子的高热终于褪了,钟唯唯拉着他的小手,蜷在c黄上累得昏睡过去。
重华悄无声息地下c黄,走到外面更衣盥洗吃早饭,准备处理朝政。
魏紫昭是个厉害角色,她能混到靖中皇太女这个位置,靠的并不只是靖中皇帝的偏爱。
她算得没错,郦国此刻不可能与靖中正面为敌,在没有确凿证据且圆子安好的情况下,是不能把她怎样的。
既然杀不得,留不得,那就只有早些把人弄走。
但怎么弄走这个人,却是一门学问。
让她走的太轻松太风光,别说文武百官不高兴,重华也会鄙视自己;必须把握一个合适的度。
重华思考着这件事走出交泰殿,看到微曦的晨光里跪着一个人。
是胭脂,她笔直地跪在台阶侧面,面容沉静安宁,见他出来,跪伏下去,以额头触地。
重华这会儿才有心思收拾她:“是想求得原谅?”
胭脂轻声道:“奴婢有负陛下和娘娘的信重,犯了死罪,罪无可赦,不敢求饶。奴婢希望能给其他人一个警示,切记不能发生类似的事。”
钱姑姑小声道:“跪了一夜,因为圆子闹着,就没禀告陛下和娘娘。”
胭脂犯下的这种重罪,是不能得到赦免的,不然以后这宫里就该乱套了。
有人劝胭脂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自尽算了。
胭脂却说,她自己犯下的错,自该按着宫规接受惩罚。
不明不白地自尽,反而对不起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重,哪怕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所交代。
钱姑姑等人原本十分怨她怪她,但因为她这样的态度减轻了怨气,虽不至于给她求情,却也希望她受的惩罚稍许轻一点。
重华淡淡地道:“既然你都懂,那就不用多说了,你犯的是死罪,无可饶恕。原本应该乱棍打死,念在你无心无意且有担当的份上,赐白绫,让慎刑司来处理,不必惊动娘娘了。”
“谢主隆恩。”胭脂解脱似地轻出了一口气,谢过重华,又对着交泰殿端正行礼,算是告别了钟唯唯。
等到重华走了,她又给钱姑姑和小棠等人告别,把自己的东西一一分了。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又因为她是外出照顾自己才会被慕夕暗算成功,小棠十分难过:“你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可以告诉我,我尽力帮你完成。”
胭脂有些出神,随即莞尔一笑:“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于何蓑衣而言,她就连过客都算不上,何必多言。
胭脂告别了众人,转身去了慎刑司,走完所有程序,定在三天后行刑。
接下来,圆子时好时坏,哭闹不休,胃口也不好,不停地吐奶,钟唯唯被折腾得心力交瘁,还要抽时间照管护国大长公主那里,完全顾不上别的。
直到临刑的那天早上,圆子少许好了些,能够安静的睡觉,钟唯唯才有了稍许空闲,可以休息片刻。
宫人却来报:“何爷来了,先求见了陛下,陛下让李总管领他来见娘娘,问娘娘是否有空。”
钟唯唯道:“有空,快请。”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累个半死,她也要陪着何蓑衣一起把那件陈年旧案翻出来。
☆、916.第916章 一舞断情
何蓑衣今天没有穿紫袍,而是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细棉布长袍,一如当年,儒雅风流。
钟唯唯在交泰殿外接到他,寒暄之后,问:“阿兄是要去典籍阁么?”
何蓑衣站在交泰殿高高的台阶上,淡笑着看向重重叠叠的宫阙:“典籍阁当然是要去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去一趟慎刑司。”
钟唯唯讶然,小棠见瞒不住,连忙上前轻声将胭脂的事说了。
钟唯唯不再多言,命人准备下去,领着何蓑衣去了慎刑司。
胭脂正在吃最后一餐饭,有酒有ròu,因为重华有交待,并未有人虐待她,她甚至还得到胭脂水粉,可以梳洗得漂漂亮亮地去。
突然见着何蓑衣,她筷子上夹着的红烧ròu掉到了地上,呆愣片刻后,优雅起身,行礼问安。
先问钟唯唯的安,表示歉意,再问何蓑衣的安,却是没有一句多话。
何蓑衣道:“听说你要死了。”
胭脂微笑着道:“是呢。”
何蓑衣便道:“我曾说过要给你一个交待。”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和您并没有关系。”死到临头,胭脂不再自称为奴婢,就算她是奴婢,那也只是钟唯唯和重华的,而不是何蓑衣的。
“不,此事因我而起,当因我而终。”何蓑衣回身看着钟唯唯:“阿唯,我有不情之请,饶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