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师大会之后,追缉何蓑衣与黄紫的黑甲军来复命,当天风雪太大,没有找到踪迹。
追缉途中,找到了好几匹被丢弃的骏马,根据勘察,应当是对方早有准备,预备了在路上更换的。
且对方有人接应,在昌连附近就彻底失去了踪迹,怀疑是登船沿着大雁河顺流而下,便去追查了那几天的船。
有一艘船形迹十分可疑,在严查的时候,有人跳了船,守了半天也没见浮起来,天寒地冻的,估摸着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重华不信,那等奸猾之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只是严令不许把这些细节传给钟唯唯知道而已。
但是经过这一系列捕杀行动,京城里明显是太平了很多,上下协力,共同应对吴王叛军以及东岭,雪停之后,蓝天白云,气温也在逐步上升。
重华便筹谋着要和钟唯唯一起去祭拜秋泽夫妇。
因为只是临时的墓葬,国家又正当战事,钟唯唯觉得不好大张旗鼓,就劝了重华,只是夫妻二人、以及秋袤,轻车简从,一起去了郊外。
她身怀有孕,不好赶路颠簸,当天夜里还是住在铁头寺。
清早起来,铁头寺云雾缭绕,她站在房门前看景,嗅到院角一缕幽香,却是腊梅花开了。
由不得地想起了何蓑衣,秋袤那时被害得神智不清,就是他在这铁头寺里,悄悄给秋袤喂了药。
便去摘了几枝腊梅,亲手供在佛前,也没什么多的愿望,不过是希望她所牵挂的人能够平安康健,希望何蓑衣和重华不要再互相厮杀,也希望腹中胎儿能平安降生,长大成人。
拜毕,重华走进来,陪她一起跪拜下去,虔诚地拜了三拜,奉上三炷香,念念有词。
吃过素斋之后回城,钟唯唯靠在重华怀中,悄声问他:“陛下求的什么?”
重华一笑:“求天下太平,求妻儿安好,求你我白头偕老,求亲人平安康健。”
钟唯唯轻笑:“好贪心。”
重华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垂眸道:“真的贪心么?你求的什么?”
钟唯唯道:“也和你差不多。”
重华笑起来:“看来你我天生一对,都是贪心之人。”
他让人把车赶到兰江茶园去:“这个地方送给你之后还未来过吧?趁着这几日天气不错,没有闲杂琐事烦心,不如在此闲散几日,你看看茶务,散散心。”
他原意是觉着钟唯唯近来闷闷不乐,想让她轻松一下,谁知钟唯唯却当了真,才刚安置下来,就命人去把陈少明、简五、苏琼等人叫来。
她带着这些人在茶园里来回走动,查看土壤、看施肥情况、茶树萌芽情况,和陈少明等人嘀嘀咕咕地商量,来年的茶叶是否会丰收,又应该怎么卖才能卖出好价钱。
觉得不满足,又让人去把钦天监的人传来,要问来年的天气,问今年冬天的极寒气候是否会影响来年收成。
做完了这些,再和苏琼一起去看茶园里房屋,商量如何安置清退的宫人。
在兰江茶园住了三天,钟唯唯反倒比重华还要忙碌,精神和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好。
重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久违的亮光和生气,也就没有管束她,只命太医每日平安脉早晚各请一次,又要小棠等人精心伺候。
回了京城之后,各宫要遣散的第一批宫人名册也出来了,宫中人心浮动,除却有家可回、想要回家的人十分高兴以外,那些上了年纪、或是不想出宫的,千方百计地找人说情。
她们不敢找钟唯唯,就拼命找交泰殿伺候的人,小棠等人烦不胜烦,简直不敢出门。
宫人见找不到关系,便在夜里整夜哭泣,有人把这件事报给重华知道,大意是皇后娘娘本意是好的,但未免太激进了些。
重华并不明着过问,只让人去把苏琼叫来仔细询问了一番,让苏琼仔细盯着,看钟唯唯要怎么做,若是需要帮忙,就悄悄来报。
若是顺当无碍,就按她的吩咐放开手脚去做;若是压不住了,也来报,该补救的他来补救。
苏琼得了吩咐,心里有了底,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务必要帮着钟唯唯把这件事做好。
钟唯唯把这一批宫人召集起来,请他们吃饭,听他们诉说自己的苦楚,言明国家的难处,以及对他们将来的安排。
她陪着这些人从早坐到晚,大概是发现事情再无转圜,当天夜里宫中便没了哭声。
腊月十六,钦天监算出来的好日子,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第一批被遣散的宫人领了赏后,在承天门外叩谢天恩,该回家的回家,该嫁人的嫁人。
至于那些年老体衰、无家可归的,则用车拉到了兰江茶园,学种茶、制茶,再在附近新开辟出来的桑园里种桑树,准备学着养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