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拨。
再拨。
“阿妙怎么不接电话?”邬母喃喃道。
不,不可能的。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在心中默念,阿妙,快接起电话,没听到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邬遇握着手机,对着那机械的声音,一动不动。我仿佛感觉到,某种僵硬而腐朽的东西,正在他的身体里滋生着。那是什么?
突然间,仿佛我们所有人的期待,起了作用。“嗒”一声,电话被接起了。
邬遇表情一震,几乎是立刻吼道:“邬妙?你在哪里?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邬妙的声音好像隔得有点远,但依然能清晰听得出是她。
“哥……对不起。”她说。
邬遇连眼珠都定住不动了。
她说:“我遇到……他了。我还是遇到他了……逃不掉。永别了,哥哥,照顾好妈妈……”在她哽咽的声音中,电话骤然挂断,只余急促盲音。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邬母,扑过去从邬遇手里抢过手机,问:“怎么回事?邬妙怎么了?她怎么了?”眼泪却先抢了出来。壮鱼一脸寒色。沈时雁几乎是立刻转身跑了出去:“我去通知老丁!”
我只觉得脑子里还是木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在一片茫然背后,某种强烈的、悲痛的、愤怒的情绪,已经如同一只手,钳住我的心。
终于发生。
这件事终于发生了。
可怎么会这样?这样的关头,他不忙着逃命,反而强势下手?
他是冲着我和邬遇来的,不顾一切,鱼死网破,冲着我们来了。
第235章 谭皎二十九(2)
“邬遇!”
“阿遇!”
邬母和壮鱼的惊呼声,令我回过神。我看到邬遇以手按住胸口,呕出一大口血。被单上已是殷红点点,一片狼籍。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脸,沿着手掌边沿,我看到两行泪,慢慢淌了下来。
壮鱼吼道:“撑住,医生!医生!来人啊!”跑了出去。邬母哭着扑在邬遇身边,但是邬遇始终不肯放下手。
我脑子里嗡嗡响着,想要靠近他,却忽然迈不动腿。因为我已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安抚他。我恍恍惚惚转过身,朝外走去。脚下就像没踩到实地,变得轻飘飘的。
我一直走到走廊尽头,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站在栏杆边,看着远处。城市这样辽阔,它这样辽阔。究竟藏着多少罪恶,多少悲伤和幸福?
我想起邬妙的笑靥,想起来每次总是快快乐乐地叫我大神;想起她被邬遇赶到客厅去睡,也毫无怨言,只是在第二天对我一个劲儿的眨眼睛;想起她在邬遇的管教下,老老实实看书却始终坐不安分的样子,想起她偷偷对我说:嫂子,你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啊,我真是好开心;想起她看着家人,看着我时,那双永远清澈的眼睛。
还有她刚才,在电话里的哽咽说哥哥永别。
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邬妙,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我们努力了那么久,邬遇他在时光中无悔穿梭,吃尽苦头,只为来到你身边。你现在一定很害怕,也许已经在受折磨。我要怎么才能祈求,祈求你坚持住。不要死,不要在我们找到你之前,就如同历史上一样死去。我们接受不了,邬遇他真的已经无法接受。
那个人,我真的恨死那个人了。比他带走我时,还要恨。因为他带走的是邬遇全部的希望。他知道怎么样,才能令我和邬遇彻底崩溃。
心惶惶之际,有人来到我的身边。
我木然不语,眼睛湿得发疼。
壮鱼轻声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慢慢吸了口气,说:“我缓缓。”
壮鱼静了一会儿,说:“差不多就得了。现在最需要安抚的不是你,是你男人好吗?”
我的眼泪再次掉下来,然而头被壮鱼按住,按在她纤细的肩膀上。我捂着脸又哭了,说:“鱼啊,邬遇他,真的太苦了,他那么好,那么顽强的一个人……我真的不能再看他这样下去了,我快受不了。只要他能好好的,我真的愿意付出一切。”
壮鱼摸了摸我的头,说:“所以你更加要振作啊,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过,他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太阳吗?他现在需要你。”
我说:“可是小太阳……也需要热量,才能发光啊。”
壮鱼温柔地笑了。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有多爱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可是在我需要时,她总是以最简单赤诚的情义,将我的心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