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上有什么好要强的?生病了就休息。知识学不完的,不差这一天。”冯世真耐心地劝道,“要叫医生给你开点药吗?吃了药睡一觉,明日就会好了。再说明天是中秋节,太太让我给你们放三日假,说要带你们回杭州探亲的。”
“她要回娘家,我又不用跟着去。”容嘉上摆了摆手,“感冒又不是什么大病,哪里就连书都不能读了?”
冯世真忽然倾过身,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容嘉上猝不及防,只觉得额头传来一阵清凉柔软,十分舒服惬意。可那冰凉随即又撤了去。
“你发烧了。”冯世真的神色认真了起来,“听我的话,大少爷,回去休息。我让听差的给你请个大夫来。”
“不用了。”容嘉上终于妥协,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沮丧的大狗,“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冯世真望着他,却没再啰嗦,眼神深邃,充满了欲言又止的担忧。
容嘉上收拾着书本,抬头看了她一眼。
“好吧。”他终于放弃,“家里有西药,我会去吃的。你满意了吧?”
冯世真微笑,说:“我让厨房给你煲汤?”
“随便啦。”容嘉上趿拉着脚步朝外走,嘴里嘟囔,“真是比老妈子还烦。”
冯世真跟在他身后,好脾气地叮嘱着:“要先吃饭再吃药,不然会伤了胃。”
容嘉上含糊地哦了一声。
“多喝水,晚上好好睡一觉。”
“你有完没完?”容嘉上扭头喷道。
冯世真怔了一下,笑容讪讪,目光黯淡了下来,道:“抱歉,是我啰嗦了。”
她朝容嘉上一点头,擦着他的肩,快步朝楼上走去。
容嘉上望着冯世真轻飘飘的背影,胸口堵着一团气,跺了一下脚,追了上去。
“哎!”
冯世真没理他。
“冯先生?”容嘉上继续唤着,“冯小姐?冯……你叫什么来着?”
冯世真终于回过了头,咬着牙,狠狠地冷笑着:“要不是冲着你家的钱,我真想给你一耳光。”
容嘉上愕然站住,继而噗哧一声笑起来。
冯世真拧着眉头瞪着容嘉上:“你笑什么?”
容嘉上笑得有些咳嗽,道:“你还真诚实。”
“别你呀我呀的!”冯世真板起脸,“家庭教师也是教师,劳烦大少爷称呼我冯先生或者冯小姐。另外,我叫冯世真,世界的世,真假的真。”
“冯世真……”容嘉上念着,拾阶而上,“你就算真甩我一耳光,我想太太也不会扣你的工钱的。没准还会奖你一个红包呢。”
“我不打病人。”冯世真抄着手冷哼一声,扭头继续往上走。
容嘉上不紧不慢地跟着,道:“你是我碰到的第一个承认冲着我家钱来的女人。”
冯世真回头扫了他一眼,啼笑皆非:“大少爷才活了多少年,见过几个女人?按照你这么说,你家这么多老妈子,哪个又不是冲着钱来的?又不是教堂义工,谁会免费来干活?”
容嘉上哑然了。
冯世真又道:“你也别真当我不敢打你。学生吃老师的板子,天经地义。你要再对我这么呼来喝去,不知礼数,你看我敢不敢对你用法!我虽然不是什么名师,却也不想教出一个不知尊师重教的涅徒来。”
“得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容嘉上嘟囔着,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冯世真一肚子气,看他蔫蔫的样子,又不好发火。她把容嘉上送回了卧室,又摇铃叫老妈子送来了热水,督促着容嘉上把药吃了。
这是冯世真第二次进容嘉上的房间。上次偷偷摸摸,又是半夜,也没看个真切。
这次看来,发现这个套房十分宽敞舒适,配有一个会客室,一个大浴室和一个小阳台。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整洁,保留着军营里带出来的简洁之风。墙角放着哑铃之类的运动器材,墙上挂了一副国画年历,窗台上摆了两盆绿植,简单得简直不像一个巨富之家公子哥儿的房间。
除此之外,就是那两柜子的飞机模型。
冯世真好奇地指着一架飞机模型问:“这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滑翔机。”容嘉上说,“适合低空飞行,用来空投物资的。你右手边是战斗机,可以发射炮弹。”
架子底部,还放着一个飞行员头盔。
“你开过飞机么?”冯世真问?
容嘉上摇了摇头,“将来有一天能开就好。”
哪怕是容家这样的家世,少爷们玩得起豪车名马,却也不是轻易玩得起飞机的。容嘉上的这个昂贵的嗜好并不那么容易实现。
“我没事了,先生可以回去了。”容嘉上疲惫地躺在床上,有几分不甘,却也不得不向疾病暂时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