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定坤本来精力不好,说了一番话后就有些没精神。容嘉上这时站出来,笑容恭敬道:“诸位都是嘉上的长辈。我这一个多月来管理公司,也都少不了叔伯们的指点协助,嘉上感激不尽。这公司既然姓了容,我们父子自然就要多担待一些,厚待元老功臣。如今功臣自行求取,我和爹也不好勉强的。爹也觉得,兄弟一场,好聚好散。就是请几个叔伯最后卖我们父子一个好,股票让我们优先收购。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
几个要退股的股东中,有一些是跟风,有一些是真心想退股的。既然容家愿意接盘,大伙儿终于消停了。这事前前后后折腾了四五天,容家把大部分退出来的股份收了。
这事刚告一段落,闻春里的藏尸案突然有了新进展:干尸被证实是近期才被人从西郊一处坟场偷挖出来,特意放在敲开的墙壁里的。纸条不必说,纸张崭新,是后人写的。
这条消息公布于报纸上后,又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浪。虽然说这样看来,容家是被栽赃,但是到底是在自己地盘上发现了死尸,依旧很不吉利。容嘉上只得请了道士在闻春里做法事,又把那栋拆得干干净净,原址什么都不敢建,只修成个小花园了事。
这样捯锉了一番,闻春里的别墅虽然依旧卖不出去,但是靠路边的新式公寓还是有不少人喜欢,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卖了起来。
“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肖宝丽翻着报纸,讥讽道,“容家还没解释为什么之前不拆老楼呢。”
“不拆的理由好找。”杨秀成道,“随便找个风水理由就能解释。横竖此事让容家元气大伤了。”
“但是没让他们认罪呀!”肖宝丽气愤道,“要的是让天下人都知道容定坤杀人夺产,要容定坤亲口承认。容家股票是亏了钱,可这钱也没进世真的口袋。”
杨秀成温和笑道:“冯小姐有计划,也不图一击就打倒容家。”
“你也转变得快。”肖宝丽斜睨他,“容太太也是你亲表姨呢。容家倒了,她日子怕也不好过。”
杨秀成说:“姨母嫁妆丰厚,也不靠着容家吃喝。没了容家,我觉得她倒能活得更自由。容定坤不是个好丈夫。”
肖宝丽撇了撇嘴,“什么话到你嘴里都有理。你吃什么油长大的?”
杨秀成呵呵一笑,不和这位大明星兼新东家的红颜争辩。
他们两人此刻正站在大雄宝殿前,两侧铜鼎里香烟缭绕,香火飘摇。僧人低沉的吟唱声回荡在古刹上空。头顶,云破了一角,露出苍苍青空。西风萧索之中,天地间充满了凝重肃静之气。
冯世真穿着一身麻白孝服,头发上别着白花,正跪在蒲团上,闭目双手合十,随着僧人的诵经声念念有词。
她将父亲的遗骨火化,同生母的骨灰放在一起,请高僧做了七天法事。父母如今终于在阴间团圆。希望他们解除误会,早日往生,来世幸福安宁,还能做夫妻,白头到老。
今日是法事的最后一天。结束后,冯世真同住持说了一阵话,继而鞠躬道谢,然后走了出来。
大殿外,肖宝丽和杨秀成都望了过来。
冯世真挽着肖宝丽的手,道:“丽儿,谢谢你这几天拨冗陪我。杨先生,劳烦你亲自跑一趟接我们。”
“附近外面不大安稳,七爷和我都不放心你们两位女士赶路。”杨秀成道,“冯小姐今日可以动身吗?”
“走吧。”冯世真最后回首望了一眼巍峨的大殿,目光里闪过眷恋。等转过身,眼中已恢复了清明,冷冷雪光似的眼波一转,带着锋锐的杀气。
流光——十七
腊八过后,就是除夕。各处封印放假,人们劳碌了一整年,如今终于回家和亲人团聚。
冯世真借着寻找到生父的事已回了上海。安葬了亲生父母后便留了下来,趁着年假,和父母兄长一起过了一个温馨热闹的年。
冯家这一年过得极其曲折,从在底层绝境之中苟延残喘,到如今全家团圆、丰衣足食,一路辛苦惊险难以对外人道来。回忆这一整年,一家人都忍不住一阵唏嘘感叹。好在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冯世勋工作稳定,收入可观。冯先生戒了大烟,身子也在一日日好转。冯世真也寻找到了亲人,安葬了父母。
冯家兄妹很有默契,年假里百般奉承父母,诚心尽孝,哄得冯氏夫妇心花怒放。
大年初三这日,钱氏姨母被冯世真接到家里来吃团圆饭,顺便介绍给冯家人认识。钱氏拉着冯太太的手,红着眼眶道:“老姐姐你们夫妻俩真是难得的好心人呀。我回去要给你们立长生牌位,日日烧香,求菩萨保佑你们冯家福星高照,昌盛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