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的生活呢?”冯世真问。
容嘉上笑道:“枯燥,但是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教官对我们很严格。如果能克服那种反叛的心态,那么你会明白,教官们其实都是为了你好。况且我在学校里还是很受优待的。毕竟我还姓着容。”
“被欺负过吗?”
“当然。”容嘉上握着冯世真的手,“我性子其实挺冲的,又傲气。尤其是刚去头两年,很倨傲不逊,于是惹了高年级的学长看我不顺眼。我们经常约了去学校西门外的树林里打架,还被教官抓到过,全部都记了过。”
“朋友呢?”冯世真撑着脸注视着他,姿态犹如聆听情话的少女。
容嘉上同她十指紧扣着,温柔看着她,说:“不打不相识的朋友有好几个,现在也都还保持着来往。你别笑,但我真的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我相信你。”冯世真笑嘻嘻,“那么有趣,难怪你舍不得回上海。”
“可幸好我还是回来了。”容嘉上亲了亲她的手,“我不回来,怎么遇见你?”
冯世真觉得一簇电流自被亲吻的那片肌肤窜过全身,整个膀子都在发麻。她轻声说:“你信不信,如果有缘,无论如何,我们都会相遇的。”
“我信。”容嘉上说,“到时候,我会去找到你,走到你面前,请你跳舞。”
冯世真想了想,问:“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初我在跳舞厅里请你跳舞时,你是什么感受?”
“我脑子里一片空。”容嘉上说,“你的目光坦荡荡,像是没有云遮着的月亮。我看着你的眼睛,就什么都不想了,只能跟着你走。我记得你很紧张,其实我比你更紧张。我怕我舞步笨拙踩着你的脚,怕被人嘲笑。我使出浑身解数,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跳舞。”
冯世真被逗乐了,“你居然会怕被嘲笑?”
“我有很多害怕的事。”容嘉上说,“我怕我太年轻,撑不起容家;我怕作出错误的决策,失去下属的拥护;我怕我变得像我父亲一样,在争权夺利中迷失了自己。而我最怕的是,是失去你。世真,你不知道,你是我的光。我每次看到你,就有一种摆脱梦魇醒过来的感觉。只有你能提醒我不要忘了梦想,只有你一次次来到我身边,救下我,把我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所以,世真,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快乐。”
“我知道。”冯世真轻声说,“那你知道吗?我撒过很多谎,多到我都记不住了,多到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分辨不出真假。但是,当初我第一次在跳舞厅里见到你,我不知道你是谁,却一眼就喜欢上了你。这是真的。”
“我知道。”容嘉上微微歪着头,温柔一笑,“世真,我也爱你。”
吃完饭出来,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牛毛细雨。容嘉上把贝雷帽扣在冯世真的头上,用大衣裹着她,沿着长街往酒店走。也许是晚饭的红酒让他们都有些醉了,两人顶着旁人的目光,一路大声说笑,若无旁人,向全世界宣誓自己的快乐。
“最喜欢什么颜色?”冯世真想着,“红色和蓝色。你呢?”
“绿色。”容嘉上回答,又问,“喜欢听什么音乐?”
“喜欢听梅先生的戏。”
“我喜欢西洋的交响乐。”容嘉上自嘲道,“比起别的在国外长大的公子哥儿,我算是最土气的。大概因为这点,我格外稀罕西洋的玩意儿。”
冯世真被他逗得直笑,“那你第一次和女孩子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十七岁那年夏天。”容嘉上毫不遮掩,“你呢?”
冯世真也很坦然道:“念女中的时候,偷偷喜欢过教我们英文的老师。”
“你居然喜欢穷酸教书匠?”容嘉上叫。
“我就是穷酸教书匠!”冯世真伸手掐他的腰。
“先生饶命,我错了!”容嘉上笑嘻嘻地躲,又伸手臂把年长的情人紧紧拥进怀里,吻着她的额角,“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从今以后,你只准喜欢我一个!”
冯世真被年轻男子热腾腾的体温包围着,呼吸里全是男人身上清爽的古龙水的气息。她觉得微微晕眩,像是中了咒语似的,容嘉上说什么,她都跟着点头。
“脑子里只准想我一个人。”
“嗯。”
“要觉得全天下只有我最帅气。”
“好。”
“每天至少要要亲我十次。”
“这都能计算……好吧。”
“还有,还有……”
容嘉上絮絮叨叨,浓长的睫毛上沾着雨水,英俊的面孔焕发着光。冯世真情不自禁,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用吻封住了他说个不停的嘴唇。
帽子滑落,掉在湿漉漉的地上,可专注接吻的两人谁都没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