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嘉上玩着火柴盒,说:“外面有些风声,都传到我爹耳朵里了。我给遮掩过去了。可下次就未必能遮掩得住。就算为了你自己,还是收敛点吧。”
杜兰馨脸色苍白,好一阵没说话。
恰好这时,听差的端着一个大餐盘从他们身旁走过。盘子上放着宵夜,热腾腾的银丝细面,上面淋着葱香羊肉臊子。杜兰馨一闻到这个味道,脸色大变,立刻捂住了嘴。
“怎么……”容嘉上刚开口,就被杜兰馨推开了。她慌不择路地奔进了楼梯旁的洗手间,砰地甩上了门。
容嘉上追过去,隔着薄薄的门板,听到剧烈呕吐的声音。他愕然站住。
杜兰馨喘息着,盯着玻璃镜子里自己苍白的面孔。镜子里的女子年轻貌美,可惜面容憔悴,眼睛里盛满了惊慌。
她自出生起就是富家女,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杜家很开明,愿意送女儿去教会学校。她中学毕业后,又在美国和日本都念过书,不仅见足了世面,还谈了一打男朋友。因为谨慎,所以什么事都没出。可常在河边走,一不小心就要打湿鞋子。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在回国后,会在这个时候,栽进了水里!
敲门声响起,容嘉上低声问:“你没事吧?”
杜兰馨扯来纸巾,用力地擦着嘴,转身开了门。
“应该是晚饭的海鲜有些不对劲。”杜兰馨挤出了一个笑,“我觉得不大舒服,想先回去了。你替我向伯父伯母道个歉。”
容嘉上沉默地注视她片刻,送她去门口,“离慈善拍卖会没几天了。你身体这样,若是来不了……”
“自然能来的。”杜兰馨苦笑,“你那老情人桥本小姐虎视眈眈就等着我这个位子空出来她好补上去呢。我可不能让个日本女人占了歉意。”
司机把车开过来,容嘉上拉开车门,送杜兰馨上了车。
“兰馨,”容嘉上手搭在车窗上,语气真诚地对杜兰馨说,“桥本诗织手段不是很光明,你多提防着点。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别把小病拖成了大病。”
杜兰馨的指甲陷进了掌心里,咬着牙朝容嘉上挤出一个恶狠狠的笑。
“你放心,我总不会带着病进你家门的!”
冯世真扫墓回来,只在家里过了两天安静日子,一本新借的书才看了一半,就又被肖宝丽派司机接走了。
到了肖宝丽的那套摩登又华丽的新公寓,肖宝丽一见她寒酸的衣着,夸张地叫了起来:“菩萨哟,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去参加七爷家的酒会?”
冯世真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要参加肖宝丽新电影的首映酒会。因为孟绪安投资,酒会就在他的公馆里举办。
“没裙子,不去了行不行?”冯世真对那种满是陌生人的酒会并无兴趣。
肖宝丽笑嘻嘻地拍手,“七爷果真料事如神,就知道你会借口没裙子不肯去。所以呀——”
她打开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拎出一条珊瑚粉缀了星点亮片的纱裙来。
“漂亮吧?”肖宝丽一脸得意。
“好……”冯世真努力组织着词语,“好明媚的颜色……”
“明媚就对了!”肖宝丽道,“你年纪轻轻成天穿得老气沉沉的,我早就看不惯了。这次我一定要把你打扮成最时髦的美人,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要吓人,直接扮女鬼就好了呀。”冯世真唠叨着,被肖宝丽拽去卧室换裙子。
肖宝丽就像小女孩打扮洋娃娃似的,先给冯世真的衣服配鞋子,再亲手给她涂脂抹粉,又叫自己御用的烫头师傅给冯世真烫了个极时髦的卷发。
“还差最后一步了。”肖宝丽开了一支新口红,托着冯世真秀气的下巴,抹在了她的嘴唇上。那玫红色的唇膏让冯世真整张面孔立刻焕发出娇艳的光彩来。
冯世真被她拉去站在穿衣镜前。镜子里站着一个艳光四射的年轻女郎,粉裙红唇,乌发如云,双目含着秋波。女孩没有不爱美的,哪怕是个只能美几个时辰的灰姑娘。冯世真看着镜子那个容光照人、明丽脱俗的女郎,低落许久的心情倏然好转了许多。
“还是你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冯世真笑赞肖宝丽。
“那是你本身就生得好,自己把自己埋没了。”肖宝丽又打开了柜子,里面摆了十多副发带,有珍珠的,有水钻的,有蕾丝的,极其精美夺目。肖宝丽给自己挑了一副水钻带流苏的发带,又看冯世真乌发浓密,选了一副珍珠缀羽毛的。
冯世真欣赏着肖宝丽的首饰柜子,感叹道:“你这副身家都足够你吃用一辈子了。”
“这些算什么?”肖宝丽晃着手上一个闪闪发光的粉红方钻,道,“这是容定坤送的。就这个小玩意儿,值一栋花园小洋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