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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眼泪,以沉默(7)

“不要叫我小猫——我叫方迟!方迟!”

她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大叫,被何心毅强行拉下来,“深呼吸!”他命令道,“双手握紧,吐气放开!”

何心毅命令她如是重复再三,直到她彻底平静下来。他道:

“小猫,神经玫瑰在你耳后植入的那枚跟踪器,植得很深、很精密。我们猜测有几根电极和你的神经系统相连。你逃走的时候将跟踪器强行抠挖下来,已经对你的神经系统和大脑造成了一定损害。虽然院方已经对你进行了几次手术,但伤害是不可逆的,我们也很难做到尽善尽美。”

方迟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这个她从小就认识的、各种抗拒的继父,所说的话却很难让她不相信。

“不可逆?所以这药要吃一辈子?”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良久的沉默。

“是的。而且,情况还将继续恶化,药物只能延缓进程。”他眼底有很深的痛苦。

“对不起,小猫。”

哦。

何心毅已经是国内乃至全世界最顶尖的脑科学和神经生物医学专家了。作为继女,她很清楚。

她忽然静了下来。

方迟侧过头望向窗外。这间病房的窗子是密封的。外面阳光极好,明亮耀眼,在病房内投下大片的光斑。一棵高大的白桦树探到窗前,似乎十分好奇地想要进来似的,几片硕大的绿叶紧压在窗玻璃上。那白桦树皮白得发亮。

空中似乎有什么白绒绒的东西在飞。是柳絮。方迟突然想起来,原来已经是春天了。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

方迟露出一个苍白而干涩的笑容,一闪而逝。“谢谢你,道明叔。谢谢你照顾我妈。”

何心毅的长相酷似老一辈影星陈道明,她便一直这样叫他。

“你妈妈比你坚强。”

“我知道。”

她是遗腹子。爸爸是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没了的。那时候还没有maandala,她只能通过照片去看爸爸。印象中,妈妈从来没有哭过,一个人带着姐姐和她,道明叔追了妈妈挺多年,也是在她十二岁以后,妈妈才接受了道明叔的,但不知是不是为了照顾道明叔之前的孩子的感受,两个人一直没有登记结婚。

“但你比她更顽强。”

“你用不着夸我。”

“我认真的,我相信小猫一定挺得过四个疗程的ptsd治疗。”

“……”

……

心理治疗室中,音乐声舒缓地响起。

之前的心理治疗一直是何心毅亲自来做,今天改成了和何心毅十分熟悉的宁大夫。何心毅不在,对她的监护却更加严厉。她病房的门被从外面紧锁,需要治疗时,四个医院保安将她一路护送到心理治疗室。

做音乐放松治疗的时候,治疗室的灯是关掉的。门口开关的紫光一闪一闪,墙根上“安全出口”发出浅浅的荧光。

古典音乐对方迟一丁点作用也没有。她现在的大脑皮层极其活跃。

该走了。

时钟最短的那根指针,已经划过了一点。

现在不走,就赶不上了。

她脑海中将医院的逃走路线再演练一边,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的站了起来。脱掉鞋子拎在手里,蹑手蹑脚地靠着墙边缓慢行走。

音乐仍然在播放。催眠的男声像树懒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想象你头顶有一束明亮的光,光是温暖的,照耀你的全身,你的全身,都感到无比的温暖……”

宁大夫仍然坐在对面没有动静,他习惯性地陪着患者一同闭上眼睛,进行冥想。

方迟吐出那口气,猛然拽开门,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翻下站满了人的手扶电梯。

从人来人往的急诊区穿过去。

小门。

大门。

医院门口总是不乏出租车的。

“师傅,去冷泉烈士陵园!快!”

这一天,是盛琰的葬礼。

也是她的葬礼。

第3章 我的葬礼

冷泉烈士陵园在城市西郊,群山之下。山上生长的都是落叶乔木,唯独冷泉烈士陵园中遍植松柏。四季轮回,群山之上秋叶斑斓冬木凋零,唯独陵园是一抹永远不变的苍翠。

冷泉烈士陵园是对公众开放的。方迟打车赶到时,陵园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其中有相当大部分都是媒体记者。他们同前来吊唁的其他人一样,胳膊上都围了黑纱,胸口佩戴白花。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墨镜的特警警卫四处可见,笔直地站立。

没有人大声喧哗,整个陵园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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