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盲从。过去的她,固执地相信她认为是好人的人,所以她信guest,信史峥嵘,信盛琰,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即便是被定义为好人的人,也可能会有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方迟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盛清怀:“但你杀了祖沥,他是无辜的。”
盛清怀那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紧盯着她,方迟忽然从中看到了一些怪异的光芒,是邪恶的,吊诡的,让她微微打了个寒颤。盛清怀的下巴往她和盛琰的墓碑的方向抬了抬,说道:“总会有无辜的人牺牲。你看——”
方迟转头,下意识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忽的只觉眼前一黑,整个头颅都被一个厚实的塑料袋裹住。她刚想发出声音,盛清怀粗壮厚实的手掌已经隔着塑料袋捂死了她的口鼻,双手双脚亦被他锁死。
他的动作如此的熟练、迅速、干净利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没有丝毫足以反抗的余地。
方迟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个袋子之前可能装了祖沥,她想,盛清怀和眉间尺一样,已经变成了一个杀人犯。喉咙下一秒就要被勒断,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方迟醒来时,四周仍是一片漆黑,她适应了一会儿,才能看见依稀的夜色。
她仍然在陵园中,一处高坎之下,浓密的灌木丛边。
什么情况?她活动着手脚,除了颈部仍有残余的不适感之外,并没有其他伤痕。
这不像是盛清怀的作风,他既然对她起了杀心,那就一定会杀了她灭口才对。方迟心中疑惑,四下看去,蓦地看到一个人躺在不远处。她爬起来扑过去,淡漠的月色下看清了那人的脸时,她心中猛的下沉——
竟然是谢微时。
她的心脏仿佛是挣脱了某种束缚,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手足冰凉,右臂做了简单的固定和包扎。他鼻底还有气息,她便像是回了魂一样,大口地喘息起来,浑身几乎是瘫软的。
她狠狠地掐他的人中,拍打他铁青冰冷的面颊,哆嗦着喊:“谢微时!”她伏在他心口听他的心跳。他未醒,她便试图将他背起来。可她体形纤细瘦弱,谢微时要比她高大许多,哪有那么容易背?她未气馁,试了几次,终于弓着身将谢微时托了起来。她正要站直,忽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别说话,蹲下去。”
那声音很虚弱,方迟心中却欣悦起来。她缓缓蹲下,被谢微时伸左手紧抱在了怀里,心脏的搏动从背后传来,静谧的空气里,她看到有手电筒的光划过,身后又响起簌簌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他们背后停下,方迟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方迟,我知道你就在附近。我们都是一路人,别窝里斗!以后你走你们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要是还多管闲事,我让你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踩着草叶和泥土的脚步声终于远去,方迟松开手中的匕首,掌心已经湿润。方迟知道盛清怀很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只是她现在清醒着,对他有了十足的警戒心,他再想下手,就没那么容易了。倘若她再晚清醒一两分钟,这个陵园,也就真的成了她和谢微时的墓地。
他们的身体都松懈下来。方迟转身,仰头便见谢微时的一双眼睛。或许已经没有什么能像这样一双静默而微黯的眼睛能让她更安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微凉的嘴唇贴了上来。她松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所有理智上的抵抗烟消云散。她放纵自己,遵循本能,柔软纤长的手臂缠绕上了他的脖子,和他的身体弥合。
低沉的呼吸声在陵园寂静的风中起伏,间杂着断断续续的低声交谈。
“你的伤……”
“别摸了。”
“那怎么会晕?”
“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能不摔昏过去?”
“……”
方迟浑身脱力地倚靠在他胸前,道:“谢微时,我出不来了。我想你活着,害怕你变冷变硬,最后变成一块墓碑,我受不了。”
谢微时定定地看着她:“把我的瓶子还给我。”
……
瓶子还在酒店里。方迟拿了给他,却被他拉住不放。方迟见他竟用的右手,当即不敢用力挣脱。出租车远远地过来,她急着说:“十九局在找你!”
谢微时不言语,直接把她塞进了车里,自己也坐了进去。
有司机在,方迟也不能再谈论十九局。谢微时忽然开口问道:“刚才在陵园的那个人你认识?”
方迟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