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池,我心里说,真是个碧池。她撕破脸了,真刀真枪地过来了,跟几年前非逼着我离开银行的时候同样的嘴脸。
“我们干什么了?… …”我喝了一杯咖啡,“你觉得我们干什么了?”
“睡了?”宁晓丹呵地一声,皮笑肉不笑。
“没有。”我老实说,“一下都没睡。”
她是出乎意料的,有瞬间的放松,但马上又紧张起来,她说我撒谎。
“我没有必要跟你撒这个谎。”我说,“你非得问,那好吧,我们早就好上了。我得因为这个跟你说对不起吗?你又是哪一位呢?徐冬冬是你的什么人?”
宁晓丹看了我半天,从那个恨我恨得牙根痒痒的状态里平静下来,慢慢说道:“你走吧,现在走,体面一点。免得我出手把你弄走。就不好
看了。”
我之前一边刷朋友圈一边跟她对付,听她说到这里,我放下电话,看着她眼睛:“宁总你多大了?”
“很重要吗?”
“还是年轻。”我说,“你当我留在这里是靠跟老板睡觉来的吗?公司有我没我不一样的。你们家有钱你了不起呀?不见得。回去问问你爸爸,徐冬冬可能很快找到另一个出资方,但是不一定马上找到一个跟我一样的伙计。更何况我还陪他睡觉呢!”我笑起来。
“你怎么不要脸呢?”宁晓丹咬着牙问我,快被气死了。
“不要脸都被你这么欺负,我要是要脸就得更被你踩脚底下了。”我还是笑着说。
还是小姑娘呀,脸红了,眼睛也红了,她也认识冬冬好久了,义无反顾地来到这里,说到底还是动了真情。她曾经为他做过什么呢?为他争取资源,给他最大的支持,单独相处时话里话外的暗示,想要抚摸他的手,帮他整理领带,陪他溜冰,做运动,点上他喜欢的香水… …我从来没有问过,冬冬也从来没有说起过他跟宁晓丹之间的交往。但是明摆着的:他们在彼此面前是绅士和淑女,条件登对,冬冬至少没有讨厌过她。他们是有可能的,很大的可能性。
“你是想跟他结婚吗?”我看着宁晓丹问。
“跟你没关。”
“别那么紧张,我就是问问。”我说,“可是你知道的,结了婚也不一定就长久。”
“你们这
样更不长久。”
“当然了,这还用你讲。”我说,“所以我劝你别闹。你要是现在找到他说,有我没你,有你没我,那就更愚蠢了?我也这么想过的,我就不那么做,年长几岁怎么都比你狡猾一点。听我说,冬冬从小就喜欢我,十几年了,我们才好上,你要是现在逼他做选择,你赢不了的。但这个东西不一定能持续多久,两个人再好也有生分的一天。可能是他走,可能是我走,你完全不用着急。你要是这个时候介入只会适得其反。”
我这话进了她的耳朵,宁晓丹半天没说话,终于抬起头来,恢复了平静,自己拿定了主意:“你得走,你得快点走。我等不得。”
我跟她推心置腹地,但是白说了,我拿了电话站起来:“随你便吧。”
后来我跟欧先生又见面了,把这些话,这些八卦讲给他听,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喝酒,嘲笑着宁晓丹,身为这段故事里的女配角,是多么的年轻冲动,拎不清。说得欧先生也笑起来,淡淡地笑,可是悦悦呀,你曾经也是这样的呀。
“对呀。”我说,理直气壮地,“可是后来我不了。我知道工作赚钱才是生活的第一要义,谈恋爱什么的给得了快乐给不了安全感… …”我看着欧先生,知道他并不认可我的态度,我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拄着脸隔着灯光看他,“真是的,您瞧,我在上海混啊混啊
的,就这么变成一个混蛋了。”
“不。”他马上说,看了我一会儿,“… …是我,我把你变成一个小混蛋了。”
我不怕宁晓丹,别说上面有冬冬老板罩着,就是只凭我一个人的本事,也完全用不着被她欺负。但是到底撕破了脸,上班的气氛不像原来那么愉快了。花公款得小心谨慎,所有报销单据都得仔细核对,不能有出入;原本出差住旅馆我都挑办事地点附近最好的酒店住,现在就得遵守标准,有一次去广州出差住了三天W酒店1800块的房,拿回来票子,会计找了我两次,颇为难的样子,说宁总最近交代公司所有同事在这方面都得注意,悦姐在公司里面是中层,旅费预算不能超过一千二百块,我说算了,差价我自己补了,钱不多,事后想想还是挺生气的,这是给我穿小鞋子呀;我原本最爱说笑话,还喜欢拿自己开玩笑,我在茶水间里面把头发散开演鬼能把同事们给笑喷,现在我可不了,有人把我当情敌呢,你得有偶像包袱呀,得有女神的范儿,得端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