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兰城就是另一番天地。聂双不必担心被人熟人看到人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时刻战战兢兢,单单是做贼的感觉抛却脑后,可以没有任何遮掩地向季橙投去充满爱意的温柔一瞥,已是极大恩惠,心满意足。
季橙每天把行程安排得很满,那时的聂双还以为这是两人在升入高三前最忘我最放肆的一次疯狂,升入高三,一切都不同了吧?为了前程,为了更好的人生,为了家中殷切的希望,再贪玩在笨拙再痴呆的人,也知奋发图强,把学习放在第一位置,其他全部退位。
她一直以为,季橙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想来,原来他一早计划好了要离开,所以才会那么放纵。
是的,聂双从来没有贪心奢求两人的爱情可以天长地久。
聂双记得很清楚,那时候自己刚刚和季橙在一起,还曾经因为觉得幸福来得太过突然,而暗暗攥紧拳头对自己说,一定会好好珍惜这段感情,至少持续到高中结束……如果分手,一定是因为高考后迫于现实情况大家各奔东西异地相恋有缘无分的情况下造成的。
她没想到,这现实,来的如此之快。
季橙的电话,是在聂双升入高三之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季橙转学到A中后的第一天,回过来的。
那是的聂双中午放学,骑着单车在回家的路上,并没有接到。等回家吃过午饭,意兴阑珊地躺在床上休息,还在为前一天季橙不告而别而不住揣测:没有预兆,打电话不接,发短信不回,是不是也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提醒她,希望她主动明白——两人的额关系,就到此为止了呢?更或者,他遭遇了什么意外情况,无暇打电话给自己?手机丢了?
虽然她一再叮嘱周浅易回学校见到季橙后迅速和自己联系,但中午周浅易一向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晚上才回家。放学前聂双怕他忘记,特意打电话过去,他却只是压低声音说“现在说话不方便,晚上回家再聊”。
估计是他和女朋友柏灵在一起吧?
想起那个让人头疼的女生,聂双禁不住苦笑,不愧是双胞胎兄妹,谈场恋爱都相似,轻易就陷入被动地位。
这样想着,不经意间拿过手机,才看到季橙的未接来点。那一瞬间,聂双有一阵愣神,拿着手机的手几乎是在发抖,小心地按解锁键,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打开未接来点,“一”,清清楚楚季橙的代号,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手机中,那个对她来说,代表着唯一和一切的“一”。
她突然害怕听到他对自己说什么。
决绝分手,作出交代,或者尝试解释?
窒息般地握着手机,聂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怦怦跳动的心脏,像是要从她的胸腔里跃出来。白皙的手指停留在呼叫键上,拨出,又挂断。拨出,在挂断。如此反复。这让聂双想起,很久之前,自己想要主动打电话给季橙向他主动表白的无数个夜晚,就是这样犹豫再三,仿若她拔出并不是一个电话号码,而是拨给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判官。
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对于聂双来说,季橙何尝不是掌握着她爱情命运的生死判官?
很久吗?也不是很久了,不过是一年之前。
想要打电话,却又害怕这通电话,犹豫中,季橙的短信突然发过来:聂双,晚上有时间吗?六点,在我们常去的茶餐厅等你。”
* * *
那是有史以来,聂双第一次逃课。
收到季橙的短信后,聂双换上一件英伦风的连衣A字裙,红色的格子,夹带着少许黑色蕾丝,七分袖露出雪白手臂,腰间斜斜垂下来一条细长的银色金属腰链,衬托得聂双多出几分不可言说的帅气。
平时聂双是很少穿红色的衣服的,总觉得太过张扬、热情、识别性太强,若在人群里,第一眼便被人认出,她向来不喜欢这样的装扮。而今天穿上它,说来理由或许有些好笑,冥冥之中,她总觉得今天的约会,季橙会提出分手。她无法做到抛却所有自尊,哪怕跪在坚持要与自己分手的恋人面前也在所不惜,苦苦哀求对方收回成命。
若他真的要与你分手,哀求又有什么用?
若他真的深深爱你,又怎么会提出分手?
若分手的大局已定,何不让自己在爱情的这种战役中,输得还算漂亮些?
她需要一件衣服来增加、稳定自己的气场,红色,代表着热情、奔放、喜悦、激情……在聂双看来,或许,它可以掩饰自己,让她看起来,不那么悲伤和绝望。
骑上单车早早出了门,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茶餐厅的门口。下午一点半,过了吃饭的时间,茶餐厅的人并不多,她全然忘记了下午的课,找了最里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叫了一杯奶茶,心思恍惚,望着窗外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