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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经存在的邂逅(20)

“二班有个学生叫季橙,”教语文的Miss周在讲台上摆出一副“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样子,“太不像话了,开学第一天就有女生扯着他的袖子哭。才高一就谈恋爱,有你们哭的时候……”

有人阴阳怪气地接下句,“老师,你落伍了,高一谈恋爱实在太晚,都赶不上早恋这班车了。”

“哈哈……”

聂双慌了手脚,季橙,季橙,有女朋友了吗?

带着无数的疑惑,她转身看向坐在自己后座的蒋小光。

他冲聂双耸耸肩,摊开手,摇头。

一股无名火“腾”地升起,你跟我玩哑谜啊?

等到下课,聂双转身捏蒋小光的耳朵,“怎么回事?”

“大姐,你干嘛?哎,有话好好说。”他把头伏在桌子上,压低声音,“就冲我曾经跟你表白过,你就不能手下留情吗?”

“少来,”聂双怒吼,“季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那么在乎他?干你什么事?”

“我……”聂双一时理屈词穷,结结巴巴地解释,“人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嘛,你知道的,每次见到他都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装什么。”

蒋小光半带疑惑地看着聂双,“那你先松开我耳朵。”

“你先说。”

“你……”

聂双加大手指的力度同时慢慢旋转,疼得蒋小光龇牙咧嘴。

“非──礼──啊,非──礼──啊。”他高喊。

刚才还乱哄哄的教室陡然安静下来。跟同桌唾沫横飞聊天的,在过道里嬉笑打闹的,从课桌里掏出饼干大快朵颐的,趴在桌子上小睡的,站在教室门口跟隔壁班的同学窃窃私语的,甚至在前面擦黑板的值日生都转过头,齐刷刷地盯着聂双捏着蒋小光耳朵的手。

一阵沉寂后——

“啧啧。”

“瞧这小两口。”

“打情骂俏哪。”

“打是亲,骂是爱,喜欢不够用脚揣,再踹两脚嘛……”

……

聂双讪讪地松开手。

“什么再踹两脚?”年轻的班主任拿着讲义出现在门口。

大家很识相地不说话。

蒋小光更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见无人答话,班主任扫视了教室一圈,洪亮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威严,“你们是一个集体,要团结,不要动不动就打架。好了,现在上课。”

“起立。”班长喊道。

聂双心有余悸地偷偷瞥下班主任,见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 * *

──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聂双记得这么清楚。有关于季橙的记忆,像是由纤细的丝线编织成的网,在经过了时间这条长河的冲刷和洗练后,有些东西漏掉了,有些东西却不可救药地截留下来,粘附在聂双那敏感且纤细的大脑中。

如果把对这些事情的记忆用在学习上,聂双一定以全国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被北京大学录取,为爸爸妈妈,以及为爸爸妈妈常年皱着的眉头,而扬眉吐气。

不不不,谈不上许久,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情罢了。那时的自己,还没有同季橙在一起。芳心大动的聂双纵然对季橙有着太多的柔情蜜意,却并不懂得如何向自己的意中人传达。

见到季橙的时候,微笑的表情都做不出。甚至恰恰相反,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意会不自觉摆出一副冷面孔。

心跳加快。

无端地脸红。

有季橙在的地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精神高度集中,敏感中带着些许警惕,像个随时准备参加战斗的战士。

每到一处都会先用目光搜罗一圈,留意是否有季橙的身影。

见到哪怕与季橙相似一点的背影,呼吸都会变得困难且急促。

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有臆想症。

走在街上,聂双会想:如果有一辆车冲自己撞过来,整个人被摔飞到半空,重重落地,头发贴在地面,有血汩汩流出染红石灰色地面,川流不息的车辆瞬间停止流动,身体支离破碎,命悬一线的刹那,她定会挣扎着找寻到手机──如果蜂拥而上看热闹的众人还没有将它抢走的话,她会打给季橙,一定挣扎着攒下最后一口气,说出那句在心底里沸腾过千万遍的话:我爱你,爱了很久,很久。

──真矫情。

可是──老天原谅,或许聂双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有勇气说出这句话。

吃饭时,聂双会想:万一吃的饭菜中有着让人致命的残留农药,或者沾染了什么病毒误食口中,请老天垂怜我,一定不要我死得太难看,我担心长久以来留给季橙的美好印象轰然倒塌。我不希望记忆中留给他的最后印象,是我的那种濒临死亡时惊恐、不甘而求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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