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琼……别哭,”想要伸手替她擦眼泪,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力气。
“你不需要这样的,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你就不会……”她哭至哽咽。
“我再没遇到像你这样,让我见到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的女孩,我知道我们的缘分已尽,但……从,从没想到是这样的尽法。”
“求你不要讲了,求求你……”
“失去你,是我无法挽回的错误。我恨当初的懦弱、自私。但后来很开心,在我的店,即使见不到你,也知道你在对面……我绝不……允许你受一点伤,又怎么能够……看着你在我眼前消失。”
连乔磊都不忍再看下去。
“别琼,我好像……有点儿冷。乔磊……似乎比我更喜欢你啊。”他只剩下眼珠能转,看向乔磊的眼睛,有大颗泪珠滚落,“麦麦阅读时光,时光,送你们,结婚……结婚礼物……好不好?”
“温沈锐,你会没事的,”乔磊哭得像个孩子,“别说话了,求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好照顾她……如果有来世,我不会这样轻易把她让给你。”
鲜血汩汩流出,漫过蒋晓光脱下来的盖住他伤口的风衣,流到地面,流到校车轱辘另一端,流到路边条形格子的排水盖板里。
别琼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别琼,现在的我,算不算……”
她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近似梦呓的声音,“算不算,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
翌日,在医院的别琼躺在病床上,听到本地电视台最为熟悉的主持人在报道——
“本台讯,11月3日下午,麦城最大民营幼儿园‘向阳花’15名儿童和4名教师被人砍成重伤,其中一名重伤儿童及一名书店老板经抢救无效死亡,重伤3人,其它受伤人员正在医院被全力抢救,目前生命体征正常,无生命危险。犯罪嫌疑人已被当场制服,有关案情详细进展请关注本台今天晚上的新闻发布。”
乔磊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
别琼问:“怎么,我现在失明了,你就觉得,没必要开电视。瞎子点灯白费是吗?”
【如果你曾奋不顾身爱上一个人】
他觉得,感情是这世界上,最经不得折腾的事物,它远比人类想象得要脆弱许多。你跨越了漫长的岁月长河,不知道要做出多少努力累积什么样的缘分终于走向她,终于能够取得她的信任慢慢亲近她,继而确信自己对她深爱无疑的同时,还要默默祈祷上苍——刚好她没有男朋友,也有着同样的深情和热情,你遇见的正是痴如狂地爱着你的单身的她。
只剩携手珍惜眼前人,笃定走好每一步,是不是?
可偏偏有人不肯这样做。
第九章 他的丧礼
1
别琼自送到医院,失明已有三天。
全身上下检查无数遍,外伤主要集中在手臂,做了小手术后戴上护板,等伤口痊愈,甚至可以再做美容除疤。
可她说什么都看不到,睁眼闭眼,“眼睛里都是如泄洪般的鲜血”。
温沈锐的死,让她深受刺激。
乔磊请来全城最好的医生,那七十多岁的花白老头刘教授详细询问了她本人身体情况、家族遗传史,又亲自带她做了各项检查。
他把乔磊拉出门外,“我建议你把神经内科老于叫过来。”
“什么?您是说她……”
“别紧张乔总,”老教授看出他的焦虑,“我怀疑她并非眼部、脑部的问题。您看这份检查,左眼无光感,右眼检查未见异常。左眼前段无异常,瞳孔3mm,直、间接光反射灵敏,眼底未见异常,眼压正常,头颅CT未见异常。”
“这说明什么?”
“我推测……是癔病。”
“癔病?”
“对,所谓癔病,是由一些突发事件引起的精神障碍,比如受到强烈刺激,或者内心有过非常极端的心理冲突,导致她过度恐惧、担忧、崩溃、情绪失衡,在这个过程中无法调节,超出她的心理承受极限,身体出现了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觉得自己失明了、瘫痪了、聋哑了……”
“您是说,她是装的?只是一种感觉?”乔磊不解。
“不不不,癔病不是装的,实际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患者本人的内心深处,会认为自己失明,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