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单位里的一个女孩,执意地喜欢他,甚至和原来的男友分手。
那时距离我写信给他的日子刚好一个月。
林在长久的沉默后,选择了仓促的婚姻。
时间久了,终会爱的吧。林轻声地说。
我只是累了,想休息。
我们在来往的人群里伫立。
一些隐约的记忆在风中破碎。
夏天夜晚的凉风,空气中潮湿的植物的气息,满天寂静的星光。
还有蔷薇花架下那个肩上落满粉白花瓣的男孩。
我恍然地伸出手去,却看到手上温暖的泪水。
林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无声地打在我的手指上。
在林的婚礼上,我看着他给那个女孩戴上戒指,转过脸去亲吻她。
我的心里突然一片寂静。
我们在喧嚣的城市尘烟里告别。
我在人群中平静而孤单地走着。
繁华大街上的霓虹开始一处处地闪耀起来。
在商店的玻璃橱窗上,看见我自己。
一个穿洗旧的白棉布裙的女子。一双明亮而放肆的眼睛。
渐渐地在寂静的等待里习惯了无言。
我的生活还是要平静地继续。
日复一日地上班。回家后对着电脑给电台写无聊的稿子,一边放着喧闹的摇滚音乐。
偶尔会出去旅行,邂逅一个可以在山顶一起喝酒,看夕阳的陌生人。
或者和一个对我的任性会有无尽耐心的男人约会。
或者嫁给他,给他做饭洗衣服,过完平淡的一生。
我渐渐明白我的等待只是一场无声的溃烂。
但是一切继续。
学生会的会议上,我坐在最阴暗的角落里,看见窗外的操场渐渐被暮色弥漫。
林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礼堂里回响。
伴随着女孩子宛转的调侃和清脆的笑声。
人群中,林是英俊而神情自若的。
他微笑着应对,机智温和,而又有着优等生的矜持。
我远远的看着他。
心里那种温柔的惆怅的东西,象潮水一样,轻轻地涌动。
可是我不动声色。
林突然回过头来问我,安,你有甚么意见吗。
我几乎是狼狈得摇了摇我的头。在众人的注目下,脸色苍白。
我习惯了在他的锋芒毕露下保持沉默。
从小我就是喜欢在一边察颜观色的女孩。
安静的,自闭的,封锁了所有的倾诉和激情。
可是我想跑到操场上去。
寂静空阔的大操场,暮色天空中有鸟群飞过。
我想光脚穿着球鞋,再次奋力奔跑。
激烈的风声和心跳让我感觉窒息。
在晕眩般的痛苦和快乐中,感觉自己和鸟一样,在风中疾飞。
一次,又一次。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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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下坠
她在大街的扶手栏上已经坐了很久。盯着那幢高层大厦的玻璃门。直到眼睛开始发花。
初秋的阳光很温暖,象一只柔软的手抚摸在脸上。雨季刚刚离开这个城市。空气仍然潮湿。
她听到树叶上残留的雨滴打在皮肤上的声音。饥饿使她的感觉异常敏锐。也许眼睛都会灼灼发亮。一切应该正常。她相信她的运气会比乔好。
乔最后一天离开是去丽都。她还在家里休养。乔对着镜子仔细地涂完黑紫色的口红。她的嘴唇就象一片饱含毒汁的花瓣。乔说,老板打电话来,今天晚上会有台巴子来看跳舞。我明天回来买柳橙给你。然后再去看看医生。
她走后的房间,留下一地肮脏的化妆棉。象白色的散乱尸体。一个月后散发出腐烂的气息。她等了乔整整一个月。
终于确信乔已经消失。
她们是在机场认识的。乔那天穿黑色的T恤和旧旧的牛仔裤,戴豹纹边框的太阳眼镜。素面朝天,象个独自旅行的女大学生。
象所有跳艳舞谋生的女孩,在白天她们总是冷漠收敛的样子,看人都懒得抬起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乔会注意她。乔执意问她是否去上海。她的口袋里除了机票已经一无所有。
她说,她去上海找工作。海南在夏天太热了。
她们坐在空荡荡的候机厅里,喝冰冻咖啡。夜航的飞机在天空中闪烁出亮光。然后乔的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她转过脸去看乔。乔冷漠地注视着她的嘴唇。乔的手指象蛇一样冰冷的游移。
乔说,你跟我走。她逼近安的脸。你是否想清楚。乔的手贴着安的皮肤开始灼热。她闻到乔呼吸中的腐败的芳香。然后看到乔的脸上,左眼角下面一颗很大的褐色眼泪痣。
她们在浦东租了一间房子。乔去丽都跳舞,每天晚上出去,早晨回来。整个白天乔几乎都是在漆黑的房间里睡觉。快下午的时候,才起来吃点东西。或者出去逛逛街。安去丽都看过乔的演出。她穿着鲜红的漆皮舞衣,在铁笼子里象一只妖艳的野兽。男人冷漠地视线在黑暗中闪烁。在他们的眼里,乔仅仅是一个性别的象征。安局促地站了一会。混浊闷热的空气终于让她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