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承光见她要走,连忙拿起桌上的信封,跑过去,塞到她手心里。抬起下巴,义正严词地教育着严芸:“温叔叔爱我妈妈,我妈妈也爱他,他们在一起很快乐。阿姨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知道爱情是不分贫穷贵贱的吗?”
被个小鬼一板一眼地训话,严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双手叉腰,结结巴巴地顶了回去:“我当然知道。可那都是电视剧才这么演的。小萝卜头,现实是很残酷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会幸福的。”
阮承光也双手叉腰,眼珠一抬,两瓣红嫩的嘴唇上下翻飞着:“阿姨你懂什么是爱情吗?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不用计较那么多的。”
妈妈咪呀!严芸差点倒地不起了,这小鬼到底是随了谁的性格,一张小嘴简直可以把人活活地给气死。
严芸正搜肠刮肚寻找词汇和一个还不到她胸部的小孩打嘴炮,身后传来了阮清歌生气的声音——“承光,谁教你这么对大人说话的?快点向温太太道歉。”
“可是——”阮承光嘟着嘴,还是乖乖地道歉了,“阿姨,我忘了要尊敬老人,对不起。”
这小孩确定是在道歉而不是在补刀?严芸左膝盖中了一刀,心塞极了,叫道:“我刚满五十岁,不是老人好不好!我依然年轻,依然貌美如花!”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居然跟一个小孩讲这些。
下阶梯时,严芸又听到阮承光小小声地嘀咕着——“难怪是温叔叔的妈妈,两个人一样幼稚。”
严芸右膝盖也中了一刀,差点就崴到脚了。啧啧啧,这小鬼要是真成了她的孙子,她估计要短命了。
严芸离开后,阮清歌把儿子叫到跟前,扭着他的耳朵,又好笑又好气:“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爱情?快跟妈妈老实交代,你从哪里学到的那些话?你不会早恋了吧,瞒着妈妈在学校谈了个小女朋友?”
“冤枉啊,我这都是从电视剧上学的。”阮承光委屈极了,小女朋友什么的,离他还很远好不好?
这天晚上,阮清歌罚儿子一个人睡觉,来到阮蓉的房间,像是小时候一样,窝在她怀里讲着贴心话。
“妈,下午锦言从北京飞来看我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阮清歌兴冲冲地拿出手机,播放着温锦言发来的短信。“妈,你听到了吗?他说他会给我们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那里有他,有我,有承光,也有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对我说这句话,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第一次,我想无条件地去相信一个男人,把我心中所有的位置都给他。”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住了。
阮蓉感受到女儿的激动,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和她一起开心。
“妈,我们的坏运气都结束了,好日子终于到了。”阮清歌将头埋在阮蓉胸前,紧紧地抱着她,“我和承光会永远和你住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我们说好了哦。”尽管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私下,阮清歌永远是阮蓉长不大的女儿,逮着个机会就开始撒娇。
窗外下起了小雨,沙沙作响,有点像小时候养的蚕吃桑叶的声音。阮清歌想起了杏花烟雨,旖旎江南。想起了因刺绣闻名也因刺绣繁荣的青湖镇,白墙青瓦,曲水环绕,七里河塘,绣棚衔接。想起了外公用一生心血创办的锦绣织造纺,不知道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工人们现在怎么样了?
离开家乡好多年了,她突然想回去看看。
阮清歌忍不住自嘲,就算回去,又能看到什么呢?
她,早已经是一个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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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歌在小柯和倪好的帮助下,下班之前,把一件牛仔夹克衫上交到歆姐那里。大翻领设计,干净利落的短打造型。只是在胸前的口袋处和手肘处拼接了三排流苏,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柔和了整件衣服的中性气质。
“goodjob!”歆姐极少夸赞下属,阮清歌已经成了例外。她布置了今天的作业,设计出跟明年新款搭调的面料,并且做出一件小衫。
没多久,温锦言打来电话,询问歆姐阮清歌近日来的表现。
“她对时尚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懂得把每一种材质设计出最佳的穿着体验。总监,如果不是她看不见,我觉得freya根本留不住她。”歆姐难得的开起了温锦言的玩笑,“你赶紧用美男计把她留下来。”
“放心,她的家人都在深城,跑不了的。”温锦言自信满满地说,“而且,她舍不得跑,因为我在这里。”那天他躲在暗处偷看她接电话,那时她脸上全是娇羞欢喜的小女人表情,温锦言心中再无疑惑,她是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