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后勤部给每位应试者分发了盒饭。年轻的设计师们聚在一起,像是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惊奇地围观着角落处默默吃饭的阮清歌。
“天啦,她还没开始剪裁,究竟要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一个穿着热裤的女孩嘀咕着。
另一个留着短发的女孩不无鄙夷地说:“我要是输给她,就回去自挖双目算了。居然和一个盲人一起做衣服,心情真不爽。”
阮清歌置若罔闻,拜托过来视察的倪好给酥酥喂点狗粮。她用指腹触摸着米尺上的数字,在纸板上做记号,然后拿起剪刀,缓慢却熟练地剪裁着。
倪好也是学设计出身,看着她极为专业的姿势,忍不住问道:“阮小姐以前是裁缝师吗?”
阮清歌觉察到他语言中的善意,笑着回道:“以前师傅每天都让我做衣服,所以算半个裁缝吧。”
“阮小姐你真的很厉害,我自愧不如。”倪好由衷地叹道。
“你是想说我身残志坚吗?”阮清歌唇边泛起了浅笑。其实她非常讨厌“身残志坚”这四个字。那简直成了残疾人的魔咒,好像“身残”了就必须“志坚”一样,一点点的自暴自弃都不符合大众对你的期望。
等她用珠针把裁剪的衣片固定在人台模特上,构出大体框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应试者们纷纷完成作品,离开了。
偌大的考场安静得只剩下缝纫机哒哒走动的声音。
阮清歌累极了,趴在工作台上休息。没多久,手机响了。机械的女声播报着——“小宝贝来电。小宝贝来电。”
阮清歌按了接听键,阮承光爽朗的歌声就飘了出来:“好妈妈,加油,加油!
h、e、r、o,向前走!
灰姑娘变公主的时候,
耶耶耶噢噢噢!
h、e、r、o,你是我的hero!
h、e、r、o,你我一起加油!
万千群芳,为我呼吼,
耶耶耶噢噢噢!”
阮清歌听着他的《加油歌》,鼻子发酸,眼眶发红,胸臆间澎湃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潮。儿子的歌声就像一阵暖风,吹走了她全身的疲惫。她精神为之一振:“承光,妈妈一定会加油的!”
又过了两个小时,阮清歌完成了裙子的主体,穿好针线,要缝制白边时,开始犯难了。她设计的这条裙子是很优雅,可是亮点在哪里?
她毫无头绪,打开手机,根据语音提示,播放她最爱的《小夜曲》。优美舒缓的钢琴声在耳边回响,也抚平了她那颗烦躁的心。
一个新奇的想法突然闪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赶紧拆掉口袋,重新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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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清歌是抱着裙子睡着的。等她被脚步声吵醒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四十五分了。
她想起裙子还没熨烫定型,急忙忙地跳了起来。不远处有人发出嘲讽的轻笑声,阮清歌也只能装作没听到,抓紧时间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上午九点,温锦言准时来到考场审视应试者的作品。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黑西裤,硬是把原本就修长的身姿衬得越发挺拔。俊颜白皙、眉眼澄澈、鼻高唇薄,清秀又英俊。
应试者大多是二十出头的女生,没想到温锦言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帅上好几倍,几乎是齐齐发出“哇哇”的惊叹声。
不管是他的名望,还是他的样貌,温锦言都有着让女生一见倾心的资本。
温锦言往里一瞧,见阮清歌还在手忙脚乱地熨烫,郁闷地吹了吹额前的碎发。她十有八~九是没戏了,那么,他的蜜汁火方、清炖蟹粉狮子头和水晶肴蹄也要打水漂了。
他走向第一位应试者,看着人台模特上那条用宝蓝色针织、桃粉色雪纺和明黄色真丝拼接起来的裙子,皱了皱眉,问一旁穿着热裤的女生:“你设计的?”
热裤女生近乎花痴地凝视着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你把流行的颜色这样拼凑在一起,让我看的有种腹泻的感觉。”温锦言打击完后,走到下一位应试者面前,对着短发女孩继续毒舌,“v领豹纹,挺时髦的,所以你的大家闺秀走的是夜店风?”
倪好在成绩单上又打了个x,亦步亦趋地跟在温锦言身后,听着他毫不留情又一针见血的点评。
“中规中矩,毫无亮点。”
“你确定自己做的不是大尺码的童装?”
“你的大家闺秀要去跳广场舞吗?”
“色调沉闷,款式无趣,所以你的大家闺秀是四十岁还嫁不出去的老处~女吗?”
“我建议你再回学校,让你的老师好好教你什么叫立体剪裁。”
“……”
眼见所有应试者几乎全军覆没,倪好在心中惋惜不已。其实有些设计他觉得非常好啊,无奈总监今天的心情好像有点不好,导致他对新人的要求比以前高了不止一个层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