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几年之内也不可能外任,倘或陈明贤和韩氏能留在京都,彼此有个照顾也好。韩氏对此也没多大的感觉,姑嫂两个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韩氏起身告辞。又一再叮嘱:“若家里有人不舒服,大夫不好寻,立刻打发人给我说一声。”
将韩氏送上马车,落英扶着明玉慢慢儿返回屋里,一边走一边叹道:“没想到那姓王的就这么轻而易举从刑狱司放出来,也不晓得王夫人是真不行了还是装出来的?”
应该是真的,倘或装病,那就是欺君。何况,王家的事闹得满城风云,又有个文大人死死盯着王家。
上午,阿阳便去了一趟楚云飞的营地,下午等落英她们带着人将明玉住的院子、秦氏住的院子用燕草熏过之后,阿阳才从城外回来。
“爷这几日都不得闲回来,吩咐了小的,请夫人、少夫人放宽心,爷会自个儿注意着……”
衍哥得知见不着爹爹,失落地垂下脑袋。秦氏晓得楚云飞果真半点儿事也没,才真正放下了心,哄了一会子衍哥。衍哥转念一想,如今离爹爹到底近了,复又高兴起来。
整个京都就格外安静,虽日日秋阳高照,却无半点儿丰收的喜庆。瘟疫如何噩梦似的,紧紧缠着人们不放。明玉很想去赵家看看明菲的情况,然而,从直估带来的东西,打发人送去时,也未曾能进赵家的门,而赵家府邸那条街,也宁静的仿佛无人居住。
朝廷派去外省购买的药材的官员还没回来,京都城内已出现百姓病死的事故,没过几天,便有药材铺子被百姓撬开,将药材一抢而空,此事一出,愈发叫人惶惶不安。大白天的,整个街上除了巡逻的官兵,就是那些家里因瘟疫而死,送殓的百姓。空气中不是熏烧燕草的味道,便是燃烧纸钱的味道,愈发弄得人心惶惶。
“好在咱们家人口少,什么东西都齐全,一时半刻不用外出置办。”落翘一边做针线,一边道。
落英道:“前儿阿阳出城,说城外田地里的庄稼都成熟了,可却无人收割。眼看着天儿越来越冷,又恰好到了这个时节上。这几日天气晴好,等下了雨,好好的粮食反而在地里霉坏了,也不晓得多少人家会因此吃不饱饭呢!”
明玉不由看了落英一眼,没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见解,这个问题的确值得担忧。虽京都的冬天天气干燥,毕竟还没入冬,等入了冬大雪封了,地里的庄家今年无人收割,明年又如何按时播种?
所幸如今只有京都,还没蔓延到别的地方。
明玉顺着敞开的窗户望出去,已经五天没有楚云飞的消息,也不晓得他到底如何了。正想着,门上的婆子匆匆跑进来:“爷回来了!”
明玉闻言一愣,随即搁了手里的手,站起身来忙问:“爷到了那儿了?”
才说完,已瞧见楚云飞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明玉奔了出去,楚云飞却远远站住了,又示意明玉别靠近。明玉愣了愣,抬头望去,楚云飞下巴胡须巴扎,满脸疲倦,身上的衣服虽干净,也叫人觉得落魄,仿佛瘦了一圈。
明玉鼻子一酸,忙叫人预备热水,又使人去给秦氏说了一声,等楚云飞换了衣裳就过去。
楚云飞不肯用净房的东西,只叫人将热水送去了外院,从头到脚都洗了一遍,换下的衣服也许家里下人动。
明玉在秦氏屋里等了好一会儿,楚云飞才进来。
坐在秦氏膝盖上的衍哥,一瞧见他就立马滑下来“蹬蹬”地跑过去,楚云飞却没抱他,略问了两句他乖不乖,是否听话就过来朝秦氏见了礼。
秦氏见眼睛里布了血丝,看起来极是疲倦,就道:“便是差事繁忙,也要注意自个儿身子,多休息,自个儿身子骨好,也就不易染上这些病。”
楚云飞笑着点点头:“今儿原是进城取药材,时辰尚早,儿子就回来看看,娘、阿玉、衍哥都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什么事儿也不会。”眼看着时辰近午时,就问楚云飞下午什么出城。
楚云飞道:“等吃了午饭再走。”
秦氏就忙吩咐莲蓉,叫厨房早些将午饭做好。又问起他营地的事,楚云飞一一答了,秦氏才告诉他明玉有喜的事。楚云飞反倒愣了愣,哪日阿阳去寻他,他本来就忙,也没说几句话,不过报了个平安。
衍哥见爹爹没有反应,脆生生道:“衍哥都没让娘亲抱,都跟着奶奶睡呢!奶奶说,再过大半年,衍哥就有弟弟或妹妹了。”
楚云飞这会子才消化过来,喜色爬上眉梢,一个大男人,絮絮叨叨嘱托了好一会儿,等他叮嘱完,莲蓉已经领着小丫头们将午饭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