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听得糊里糊涂,不禁蹙眉道:“可如何突然又留任京都?”
楚云飞缓了一口气,面色渐渐凝重下来。闭着眼养了一会子神,方缓缓道来。福建这两年因倭寇侵扰,沿海地区老百姓颇受侵害。楚云飞因在北方战事中,颇具将才,小有名气,善于领到小部分士兵突围造势,虽短短三年,然从命与他底下的人,皆对他十分信服,而他所领到的一千二两人,在北方战事中表现甚好,伤亡亦少。这些虽是事实,却难免有人故意夸大,反让楚云飞骑虎难下……
等楚云飞说完,明玉也不禁蹙起眉头,一边琢磨一边道:“这样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咱们大夏朝的兵力,素来只有一种制度……”
楚云飞疲倦地蹙起眉头:“隔两天便要张贴告示募捐,不仅我如此,安二爷同样。”
明玉一边琢磨一边道:“京都城里城外,本就有三十八处军营地……”
制度自是与楚云飞所担任的不同,那些军营里士兵,几乎都是军籍。而如今广召天下募捐,却是采取自愿应招,不必入军籍的制度,反之,奉银却比军籍士兵高了几倍,倘或按照平民一家六口人来算,一人应招,足够养活全家。
这是极具诱惑的,也显见朝廷对此举的重视,而担忧集中操练的长官,却肩负着十分重的责任。倘或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便是不怎么明白此间道理的明玉,也半晌说不出话来。
屋里静悄悄的,落英在门口探了探头,明玉望过去,她才忙提着裙摆进来,福福身道:“姑爷回来了,该去夫人屋里问安。”
明玉点点头,将楚云飞的外衣取来,服侍他穿上,便一道去了秦氏屋里。
衍哥才睡了起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秦氏正哄着他玩耍,衍哥没睡醒,兴致不高。莲蓉见楚云飞、明玉进来,便忙过来见礼问好。衍哥听了,一个激灵张开眼。秦氏将他放去地上站稳,他便“蹬蹬”地跑过来喊了“爹爹、娘亲。”
楚云飞脸色稍缓,弯腰把他抱起,走到秦氏跟前见了礼,便在椅子上坐下了。已到掌灯时分,到了晚饭时辰,明玉请过安,便去帮着摆碗著。
楚云飞逗着衍哥说了几句话,秦氏就问起他的事,莲蓉怕衍哥在中间打搅了,便哄着衍哥去外头玩耍。
等衍哥走了,楚云飞少不得又细说一番,秦氏听了也蹙着眉头:“早年你外公还在时,也上折子提过此举……”
秦氏还记得当年秦老爷说的话,训练之人与士兵常年相处,到了战事之时,便由训练之人领导作战,指挥者了解士兵能力,士兵亦能明确地体会指挥者的意思,作战时可事半功倍。比起战事起,调来的士兵与指挥者相互不熟,意思难易准确地传达下去相比,此举确有可取之处。同样,此举有利有弊,弊端便是,所属士兵将随着长官调任,再有……
“当年你外公提出之时,反驳之人不在少数,这一回却不知是何人提出来?”
楚云飞道:“是圣上的意思。”
秦氏沉吟半晌,脸色慢慢也凝重起来,喃喃道:“只设两营……”
楚云飞点头:“说是先看看训练成效,初提出时,并非在京都,后又说以便圣上巡察,故而设在京都郊外。营地已确定下来,明儿儿子便要先去看看。”
这般说来,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明玉微微吐了一口气,一家四口吃了晚饭,楚云飞此后只怕也难清闲下来,又恐晚间衍哥闹着他休息,秦氏将衍哥留在她屋里睡。
云妈妈还在养病,明玉怕吵着秦氏,秦氏却道:“衍哥睡着了,横竖不过夜里起来一回,哪里就能闹着我。你们且回去,既然云哥的事定下来了,家里也要张罗起来,事儿渐渐就多了。”
明玉想了想,晓得衍哥夜里睡着了一般不会闹腾,秦氏难得盼着儿子回来,偏又要忙起来,不如让衍哥陪着她,没得她觉得冷清,因此就依了秦氏。
夫妻两从秦氏屋里出来,夜色已重了,天上一轮明月,周围绕着寒星闪烁。虽看去不过极其短小的距离,寒星却无法再进一步靠拢,那闪烁仿佛是为了引起明月的注意才拼了命地闪着。
明玉微微吐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没忍住,低声道:“不晓得军营离城里近不近?”
夜里寂静,她低浅的声音也格外突兀,楚云飞低头看了她一眼,前方落英、落翘打着灯笼,一闪一闪映在明玉脸上,她轻咬着嘴唇,秀眉微蹙。楚云飞心底一柔,轻声道:“明儿去瞧了才晓得,我对京都也不熟悉。”
京都郊外本来就设有屯田军营,近一些地方哪里有?明玉吐了一口气,没想到才相聚没几天,他便又要日日不归家了。明玉立即甩开这些心思,要紧的是,楚云飞忽然担任这样的职务,不晓得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