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又道:“另外两处的管事从前也是咱们家的人,如今老奴也不晓得去了什么地方,倘或晓得夫人、少夫人、少爷要回来,想必他们也会寻思着回来寻夫人。只是……”
明玉趁机和秦氏商议:“娘,若是他们回来,您看要不要……”
秦氏摇头:“杨老爷必然也没亏待他们,他们也都是有能耐的,这么些年,只怕日子也好过了,何苦再叫他们回来?若真走投无路,寻来了再说。”
楚家当年的生意做得大,如夏老这般有能力的掌柜管事定然不少,跟着做买卖自是学了一身本领,就算脱离楚家,也不至于混得太差。确实没有回来的必要,且一旦回来说不定……
明玉道:“王福到底不熟悉南京的事,另外两处咱们接手,也要熟悉这边的人打理才能放心。少不得还要依仗夏老了……”
夏老忙惶恐道:“少夫人抬举,老奴一把年纪……”
明玉就望着秦氏,夏老是楚家的旧扑,再次见面,秦氏也对他格外客气,可见从前的地位就不低。
秦氏还没说话,夏老就又道:“既然少夫人信得过老奴,老奴自当肝脑涂地方不负夫人、少夫人。”
明玉弯起嘴角笑起来。夏老低垂了眉眼,态度很是恭敬,手心里却捏了一把汗。显然明玉知道了一些,不晓得是楚云飞告诉她的,还是她自个儿琢磨出来的,但当年楚家遭遇的那一场灾难,可谓灭顶,即便过去了这么些年,风声也渐渐熄灭了。一旦旧事重提,仍旧叫人心有余悸。
那些事明玉又知道多少?
因为不知,所以才能这般从容?
难得是个阴天,没有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偶尔还有凉爽的风顺着窗棂子吹进来。
周嬷嬷领着杨大奶奶从外头进来,“才听说今儿婶婶和妹妹要出门,本来还说趁着今儿天气凉快,去别的地方逛逛呢!”
明玉起身见了礼,杨大奶奶朝秦氏施了礼才坐下去,就有身边的丫头提着一篮子时令鲜果递给莲蓉,杨大奶奶笑道:“今儿一早我们大爷去进货,瞧见外省运来的,就买了一些,特意给婶婶、妹妹送来尝尝鲜。”
秦氏让夏老先退下,笑道:“你们家里孩子多,我们都是大人,哪里还这样馋嘴,给孩子们留着吧。”
莲蓉将盖在篮子上的布揭开,立即露出黄橙橙的果子,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莲蓉还是头一回见,蹙着眉头问:“闻着很香,真的能吃么?”
这东西本来就不常见,明玉依稀记得在那本书上瞧过,却也一时想不出叫什么名儿。
杨大奶奶笑道:“自然能吃,否则也不会从大老远的地方运来南京买了,也亏得大爷去得早,选了一些完好无损的。”
明玉大概明白杨大奶奶的意思的,道:“外省运来的,只怕价格也贵?”
杨大奶奶立即点头,笑道:“可不是,长得黄灿灿的惹人爱,虽然贵,买去尝鲜的却不少。不怕婶婶、妹妹笑话,我也是头一回见着呢,就算价格贵了一些,也当是长一回见识了。今儿大爷去,还遇见别家的人,说是买回去藏在地窖里,过年时拿出来招待客人呢……”
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秦氏和明玉根本插不上话。周嬷嬷给香桃使了眼色,香桃出去一会子,回来禀报:“车马预备齐全的。”
杨大奶奶这才打住话,起身告辞。周嬷嬷已给篮子里另装了东西作为回礼,明玉亲自送杨大奶奶出来。
“方才瞧见夏老在屋里,我来得竟不是时候,你们在说要事吧?”路上,杨大奶奶随意问道。
其实这才是杨大奶奶的主要目的吧,这般随意地问,才能叫人放下警惕。
明玉随口道:“也没说什么,就问了问他这些年在南京是怎么过来的。”
说着满脸感激朝杨大奶奶道:“夏老虽是下人,可楚家原来的人竟找不到几个了,多亏了你们,才让夫人能见着夏老。”
杨大奶奶笑容僵了僵,虽然明玉满脸感激,听着却有几分讽刺的味儿。当初三处庄子托付给杨家,管事都是楚家的人,如今却只剩一个夏老……再一想,杨夫人说秦氏身边见不到一个从前的人,那个姓王的管事是明玉的陪房,可见真如杨夫人所说,楚家另外两房人比她们有过而无不及,手段比她们还厉害,而她们不过是拿了应得的那一份罢了。
这样想着,神情才自然些,道:“这有什么,说起来庄子上的事也用不着我们费心,据我们老爷说起,夏老年轻那会子有个‘金手指’绰号呢。只是,将一处庄子交给他打理,却是屈才,他两个儿子,我虽没见过,次子在外头做买卖,听说生意还不错,在乡下老家买了地盖了房子,如今夏老年事已高,不晓得今后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