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么回事,陈老太太晓得楚云飞与徐之谦交情不一般,还当是楚云飞说的。
“他即晓得,不知……”
是怕徐之谦说漏嘴么?那会子徐之谦还说要……但这话如今却说不得了,四太太道:“徐小爷是明白人,他不会混说什么。但徐家家大业大,他年纪轻轻就管了大半的生意,家里叔伯、兄弟姊妹也不少,亲娘早逝,继母年轻。十四的事,他未必晓得,但……”
明珠根本应付不来,即便有人指点,说不得还要拖后腿。商户在京都贵族圈子里感觉说不上话,但徐家却不同,京都多得是想把女儿嫁去他家的。若论身份地位,明珠是嫡出,亲姐姐是王家的少奶奶,陈家世代有人为官,大老爷、三老爷这一辈眼下看着是不如祖上,可陈明贤进士出身,泰山大人为帝师,陈家的情况也越来越好,明珠嫁去徐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若单论财力,陈家就远远不如徐家了。
当初,徐之谦一席话,四太太闻之亦动容,权衡下来仍旧选了楚家,不是没有仔细考量。明珠的事,是真真切切,她真真切切跟着外人离家。不管她本人清白如何,清誉是真正毁了。
四太太很想建议老太太,大不了自家养着明珠。然而,身为女儿,哪里有长远养在家里的理儿?陈老太太、三太太在的时候能护她,可她一辈子的时日还长着呢。五奶奶贤惠,也不会说什么,然而,陈家不单单这些人,养着明珠就涉及到整个家族问题,不是一两个人说了就算的。
四太太抬头望着陈老太太眉尖的郁色,心里由不得一叹。
话说回来,若没有明珍当初的风光出嫁,明珠的婚事大概也不会这么受阻。再者,三太太眼光没那样高的话,明珠在京都时也顺利出嫁了,更不可能有后来的事,但这些都只是假设罢了。
陈老太太脸上布满倦意,整个人好像都没力气了,倚着迎枕养了半天神,方缓缓道:“我也不过问问。”
明玉迷迷糊糊被人摇醒,香桃见她睁开眼,就道:“王管事进来见姑奶奶。”
明玉愣了愣,她出嫁时,四太太给她预备的嫁妆,淮安这头有两间铺子,还有一处不大不小的庄子。王福得她重用,虽没确切地说出来,实则已是总管的身份,这会子来寻她,莫不是为着铺子、庄子的事?
但昨儿明玉就见了其他陪房,还让周嬷嬷家去住了一天,并没有听说出什么问题。
没想到,王福进来就为了说动身去南京的事。
“怎么这样着急?”
这会子不早不晚,若动身,到苏州天就要黑了。
王福学着徐之谦的口气道:“……怕继续留着,就无缘无故多出个媳妇来。”
当然是私下说的,摆出来岂不得罪人,也是为了让明玉她们明白罢了。
王福学得有模有样,明玉顿时睡意全无,香桃几个也被他的模样逗得笑起来。
“这个徐小爷,还不是自个儿要哄着老太太高兴?”
说了一回闲话,明玉嘱托几句王福去南京的事,让莲月取了银子来,又让落翘去看秦氏午睡起来没有,王福虽是明玉的陪房,可去南京却不单为明玉一人的事。
秦氏已午睡起来,王福过去见秦氏。
周嬷嬷从外头进来,一边朝明玉见了礼,一边道:“徐小爷、杨大爷竟然现在就要动身,前儿还说淮安不错,要多闲逛几日,这会子竟逃跑似的。”
可不是逃跑的样子?
香桃笑问:“徐小爷自个儿如何说的?”
“说南京那头才来了信儿,有些事等着他去料理。”
到底把面子顾全了,但也算是间接摆明了态度。
落英掩嘴笑道:“什么要紧的事儿,巴巴的就忙着这一时半刻?”
玩笑一阵,王福见过秦氏复又来辞行。玩笑归玩笑,但徐之谦这避之不及的举动,由不得不叫人替明珠忧心。
王福当天也跟着徐之谦、杨大爷先一步去了南京。陈老太太对此事本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徐之谦匆忙辞行,她也十分失望:“本想着那孩机灵过人,有个这样的夫婿,多少能保她平安无事。”
这话也是在没旁人的时候,朝四太太念叨了一两句。徐之谦、杨大爷走了,事儿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明玉、秦氏到了淮安,转眼已过五六天,除了见过一回明珍,三房的人再没见过一个。而明珍来的一次,却也没去看看明珠,大太太、大奶奶显见也是不愿管的,当初明玉的事想请大太太帮忙,大太太就推辞了。只有陈老太太,即便没时常挂在嘴边,却定然时时刻刻都在发愁。
不知三太太是何心情,只是单瞧着,三房似是彻底撒手不管明珠。连香桃也由不得可怜起明珠来,“她若自个儿有个算计,老太太给她些东西,她自己经营着养活自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