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摇头:“都在城南,这边倒没什么。此事龙颜震怒,下放了好几位官员,其中便有前吏部尚书大人。”
难民一事原就十分蹊跷,更像是乱党生事,倘或要查也不该是吏部。四太太却没往深处说,顿了顿又道:“武举一事,是内阁韩大人的主张,他是当今圣上的恩师。最初顺亲王一派上书反驳,后来又改为支持。”
四太太将这两件事放在一块儿说,必然两者有某种联系,只是,提到顺亲王,秦氏的神情却出现微妙的变化,虽不明显,但明玉还是清楚地看到了。
四太太却说起别的事,道:“不晓得老姐姐可还记得,韩大人的小舅子童大将军便是武举出身,在北方镇守边关已三年。”
秦氏点头,四太太道:“一年前,童大将军的家眷从边关回来,童大将军的长子,也从小行伍。我也是听说的,他们回来后,竟然把田产地产,自家的宅子都变卖了,家里其他人都搬回原籍去了。”
秦氏蹙起眉头,明玉心里却不觉一跳,四太太沉吟道:“若不是今年开年传来捷报,童大将军……”
正说着,忽见门口有丫头探头进来,四太太叫了一声,那丫头忙进来福福身禀报道:“廖夫人来了。”
四太太怔了怔,一边起身迎接,一边吩咐请进来。明玉和秦氏也随着起身,顾妈妈亲自打起帘子,廖夫人一边走一边笑道:“听说太太这里来了客,我就想着是不是你们家十三姑娘回来了。”
说罢目光在屋里转一圈,就转到明玉身上,明玉忙上前得体见了一礼,廖夫人虚扶一把,笑呵呵道:“这模样越长越俊了呢!”
明玉微微垂了眉眼,四太太介绍秦氏,大家伙互相见了礼坐落,廖夫人就笑着朝四太太道:“我不请自来,太太可别怪罪。”
四太太笑着摇头:“哪里,左邻右舍的,说这些客气做什么?”
廖夫人就道:“你也晓得我们是租客……”
竟是过来邀请秦氏的,秦氏亦想回去瞧瞧,只是,原来的宅子已租给了别人,虽从明玉这里得知廖夫人为人和顺,却没料到会主动过来请。
“这如何使得?”
廖夫人道:“我与四太太虽做邻居不久,却已不会与太太客气,太太也不会与我客气,不怕夫人笑话,我这脸皮是够厚的,常常不请自来呢!”
秦氏就看着四太太,四太太亦猜得到秦氏的心思,何况廖夫人的为人她也晓得。便道:“既然这样,择日不如撞日,这会子左右无事,去逛逛如何?中午叫厨房多烧几个菜,夫人就过来一道吃个便饭?”
廖夫人略一想,点头答应,就吩咐身边的嬷嬷先回去打点,吃了一盏茶,大家便往隔壁府里去。
两府相隔本来就一道墙罢了,从这府角门出来,步行也不过几步就到了。明玉来过,大抵还有些印象,再者,两府格局原就大同小异。但对秦氏来说,差别却不是一点半点,穿过垂花门,绕过回廊,便是二进的院子。正值春暖花开,院子里的花圃杂七杂八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秦氏便注目良久,廖夫人和四太太也不打搅她,等穿过二进的院子,便是从前秦老太公、秦老夫人的正院。虽没住人,却打扫的十分干净。秦氏推门而入,眼眶就湿润了,微微抬着头,盯着正墙上悬着书有“德行如一”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发怔。
半晌,才略有些几分哽咽朝明玉道:“这是你外公的字。”
又忙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朝廖夫人深深一福,感激道:“谢谢!”
廖夫人连连摆手:“我们老爷晓得是秦老太公留下的字,生怕弄坏了,常常来瞧。”
秦氏深吸一口,试着稳住情绪,又朝廖夫人行了个礼:“不单单是为这个,这屋里还和从前一样,真正叫你们费心了。”
屋里不但干净整洁,一应家什俱全一样不缺,软榻上铺了猩红八团报喜毯子,摆着两个福寿大引枕。南墙摆着案牍,上面的青铜兽头小鼎里还燃着熏香,桌上茶壶茶碗,多宝阁上的摆件,窗户边高几上青花瓷盆种植的兰草。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人住,但走进来仍旧会叫人感觉到清冷,没有人气。
不管再怎么保留原来的模样,也已物是人非了。
从三进的院子出来,秦氏眼眶已红了,接着又去别的地方逛了一圈,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等回去时,秦氏才好起来。
四太太果真张罗了一桌席面,廖夫人也坐下来一道吃了。饭后坐着吃茶,楚云飞和陈明贤进来请安,廖夫人也没回避。楚云飞下午要去租来的宅子瞧瞧,陈明贤与他很谈得来,下午也陪着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