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忍不住道:“这般说来,十四小姐究竟想去哪里?”
明珠怔住,眼神渐渐迷茫起来,就像忽然找不到回家的路,喃喃自语道:“我还能去哪里?我也不晓得我还能去哪……”
她声音不再高昂,低沉而压抑,她本来就瘦了一圈,脸色蜡黄,虽在这里养了两日,可与出事前孙嬷嬷那次见到她判若两人。孙嬷嬷心里一软,上前道:“京都并没有什么事,那日在陆家……”
这话让明珠浑身一颤,眼底竟然流露出恐惧来,情绪失控地大叫道:“那天在陆家我没有做什么!是她们拉着我去的,然后就看见……不,我什么也没看见!”
孙嬷嬷大惊,问道:“十四小姐到底看到了什么?”
明珠却好似根本就没听讲孙嬷嬷的话,不断重复道:“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孙嬷嬷只得不问,却不料,明珠忽地站起身,发狠地道:“我不要嫁给那样的人!”
惊得大伙都愣了愣,明珠气喘不停,双手握拳,指骨“咯咯”作响,隔了半晌,她慢慢地坐下去,竟呜呜咽咽哭起来。
或许是她自个儿再也藏不住那些事儿,情绪低落竟也卸下了防备,虽言辞颠三倒四,断断续续不连贯,终究把那些事慢慢地说出来,说出来之后,留给明玉她们的只有震惊。
明珠竟然偷了家里的东西与人私奔!
香桃从卧房轻手轻脚退出来,走到明玉跟前轻声道:“睡过去了。”
说罢忍不住扭头看了那卧房一眼,孙嬷嬷长叹一声,还有些不敢相信:“十四小姐怎么会……”
话是从明珠嘴里出来的,自然不假,明玉倒想起孙嬷嬷提过明珠离家出走,虽没带衣物,三太太屋里却少了许多值钱的东西。
“她是被骗了吧?”虽是疑问,心里却已万分肯定。
孙嬷嬷蹙眉道:“果然是十四小姐说的这般,要带着东西从家里出来也不容易啊。再说,十四小姐……”
说着脸色大变,道:“十四小姐在京都也结实不少闺蜜,时常约着出门闲逛,或下帖子互相邀请。来往也都是京都有头有脸家的小姐……”
三太太不可能随时随地都跟着,到了别人家,姑娘们一处说话,随行的丫头婆子也会得到招待,这里便有了空隙。可明珠却不提那人的名字。
“好在听十四小姐这般说,那人求的是钱财,并没有将她怎么样。”周嬷嬷道。
按照明珠的话说,她跟着那人连夜离京,一直忙着赶路,快到临近保定时,那人方露出本性,卷了金银又将明珠转手卖给丫婆子便潜逃了……
不管怎么说,明玉也没想到明珠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她难道不明白,奔者为妾么?即便最后跟了那人,她的身份也只能是妾!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明媒正娶的便只能为妾!
明玉稳了稳心神,问孙嬷嬷:“三太太大约是什么时候与陆家搭上话的?”
孙嬷嬷低头想了想道:“大抵是去年十月,陆家太夫人七十大寿,十姑奶奶也随着赵夫人去赴宴,席间遇上了三太太还有王夫人。”
“这样说来,她也只能回淮安去了。”
“真回了淮安老家的话,京都那头……”
明玉冷笑道:“她是被算计了,嬷嬷不也说,京都许多人家都想与陆家接亲么?”
陆家势头不错,在京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王家亦不容小觑,明珍是王家大奶奶,怎么好正面与王家、陈家作对,只能耍这些卑鄙的手段了。说不得还与陆家的人有关,这就可以解释明珠在陆家看到了不寻常的事。
明玉道:“嬷嬷也是府里的老人,我们姊妹几个也算是嬷嬷看着长大的,十四妹妹真嫁去了陆家,嬷嬷觉得好么?家里请客,做客的女眷如何能去爷们的书房?即便都在外头忙着,总会在各个门上留人不是?”
孙嬷嬷明白过来:“姑奶奶的意思是,陆家有人不想让这门亲事做成?”
最关键的问题是,明珠的脑子根本不够在大家族里生存,明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嬷嬷没来之前,已打发人去京都送信儿,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把信儿送到了,想必再过几日京都的消息也能送来,嬷嬷回去后也别说这些,只当十四妹妹是来我这里做客就罢了。”
周嬷嬷担忧地道:“只怕三太太晓得十四小姐在姑奶奶这儿,会恼羞成怒。”
香桃冷笑道:“十四小姐自个儿做了这样的事体,还不够她生气的?横竖把柄我们也有了,太过分大不了撕破脸说亮话!”
孙嬷嬷想到明珍,叹了一声道:“当初的话,怕是七姑奶奶也不敢提了。眼下十四小姐又这般,三太太的日子也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