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忍不住冷哼一声,扎扎实实看了那姓钱的两眼。
接下来才是那瘦一些的介绍自个儿:“小的姓刘……”又解释了一番昨儿不曾来的缘故,那胡管事家的便插嘴笑道,“昨儿夫人、四奶奶到的时候,与奴婢一同迎接的便是他家娘子。”
明玉想起那位管事娘子来,胡管事家的和明玉搭上话,便又说起谢恩的话来。明玉趁机又细细询问了胡管事的病情,胡管事家的一边流露出郁色来,又一边说不妨事。
“邪风入体不是大病,可这些小病也不能忽视,大病往往是小病积累所致。你们两口子是府里的老人,又帮了我们爷和夫人这些年,昨儿爷走的时候还一再叮嘱,定然等他彻底养好了再说别话。”
胡管事家的自觉脸上有光,又是千谢万谢,竟叫另外两位管事根本说不上话。渐渐的那两位管事的神情也开始有些波动。
明玉见目的已达到,露出乏意道:“我们来小住,顺道也会陆陆续续去别的庄子逛逛,你们做些安排吧,具体的日子到时候会打发人传话。”
三人这才告辞,送走他们,香桃一边收拾茶具,一边琢磨,未了和明玉说起话来:“……姑奶奶这样抬举胡管事,岂不是……”
岂不是显得好像怕他们似的,明玉不及说话,周嬷嬷已开口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那胡管事真正岁数不小了,哪里还能在庄子上料理这些事?姑奶奶不是怕他,是敬着他们。”
“这个道理我也明白,可奴婢瞧着那胡管事家的,只怕还谋着以后的事。回头胡管事身子好起来,姑奶奶难道不用他了么?姑奶奶这样给他们体面,到时候再翻脸……”
“所以才要一直敬着他们。”周嬷嬷笑道:“这些管事当中,除了胡管事,别的可不是大夫人的陪房。”
胡管事即便在这里得罪了明玉、秦氏等人,也还有楚大夫人做靠山,其他人虽效力楚大夫人多年,可楚大夫人现如今未必能给他们都安排后路。阮氏、楚大夫人这般紧着楚云飞的东西,可见她们所剩不多了。这些情况,这些管事只怕比明玉、秦氏他们还清楚的多,再说楚家并非这一辈才发家,家生子也多得不得了,府里各处都不缺人手……
“过两天就能瞧出来了,今儿先叫王福他们去传话,明儿上午便先见见这庄子上的佃户,今儿若还有管事来,一律不见!”
香桃答应了一声,自下去传话,明玉朝周嬷嬷道:“你去把魏妈妈请来,我问问她那姓钱的底细。”
周嬷嬷也想起那钱管事当着秦氏的面极力恭维明玉的事来,脸色跟着沉下去,道:“此人怕是留不得,虽第一次见着可见其诡计多端。”
明玉冷笑,可不是诡计多端呢,第一次见面便想着挑拨她和秦氏的婆媳关系!将她夸上天,却不提秦氏,小眼睛闪着叫人不喜的精光,实在没法子安心地用。可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用处,她预备拿胡管事做样子,这人怕也明白着,倒可以利用利用。
“眼下还有用处。从明儿开始,莲月手里的事都搁下,叫她跟着我,随身携带笔墨,再重新取一本册子来。”顿了顿又道,“去将魏妈妈叫来吧。”
“……那钱管事原是家生子,从房门做起,后来去了账房,帮着大管家算了几年账,许是那会子年纪,账面出了问题,因此被大夫人冷落了一两年。后来也不晓得怎么了,忽然就升起来做了庄子上的管事。”
家生子也算是攀升的比较快了,这人能在被冷落的时候崛起,果然是有两下子。明玉想了想道:“如果叫他负责丈量田地一事,会如何?”
魏妈妈大惊,不免有些失望,她还琢磨着这样的大事必然是她家的和那王管事接了,虽是个辛苦的差事,可也是出头的机会。转念一想,少奶奶没找周嬷嬷商议,和自个儿商议,可见是信任自个儿,遂抛开失望,认真地琢磨起来。
半晌方道:“他可能会婉拒。”
见少奶奶目光移过来,魏妈妈理了理头绪,谨慎道:“伦理这些庄子上管事也都是各自不相干的,大家伙将自个儿的差事办好了就罢了。然咱们这几处庄子,自老爷病逝,夫人大病一场后,爷年纪小,交给大夫人,大夫人便陆陆续续将庄子上原来的管事换了,第一个安排过来的便是胡管事,后来又换了其他人。而眼下留下来的这些人,有些已经是大夫人还的第二次了……”
魏妈妈这话就一个意思,同样是楚大夫人安排的人,却又被换掉,和胡管事脱不了干系。这一点儿明玉不是没想到,道:“若没了胡管事呢?”
魏妈妈又琢磨了一番,顿时眼前一亮,道:“倘或提第一次钱管事必然不敢应下,少奶奶提第二次,他必然满口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