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出了明玉的疑惑,送过来的丫头道:“兴许是不小心拿错了的,或者混放了。我们大奶奶清点时才看到,本来也不晓得是四奶奶的,因为……”
说着目光就落到自己手里的填漆彩绘祥云盒子上,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众人面面相觑,单看这两样东西,确实不晓得是送给谁的,也没有注明。落英手快,忙过去接了盒子,正要打开时,香桃忙拦住她。
明玉神色如常,吩咐周嬷嬷打了赏,等两个丫头走了,香桃这才将盒子打开。大红色的绒布上稳稳当当躺着一副画轴!让香桃和明玉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几乎同一时间,她们都想到了当初在淮安时,从王志远手里冒出来的那幅画!
那幅画,陈老太太当即就毁了的!
但落英等人因那时候被关在柴房,根本就不曾瞧见,香桃和明玉愣神时,落英已将那画轴展开——红梅映着白雪,画中的女子穿着大红色兔毛大氅,面如银盆,眼似水杏,绰约逸态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明玉闭了闭眼,稳了稳心神,落英、周嬷嬷等人的目光轮流在明玉和那画之间流转,香桃嗓音有些哑:“七姑奶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嬷嬷也已回过神来,满脸疑惑:“七姑奶奶怎么还有姑奶奶的画像?”
虽然这画将明玉画的惟妙惟肖,看着画仿佛看到本人似的,可谁有心情去欣赏?有些事,落英、落翘她们几个年纪小的不知道,周嬷嬷后来却也打听了。这会子已经一脸苍白,喃喃道:“难道七姑奶奶是想告诉姑奶奶,这样的画,即便老太太毁了一副,她哪里也还有?”
“可她如今还缺什么?还要算计什么?她嫁了个好人家,成亲一年就生了儿子。王夫人待她如亲生女儿,她是闲的无事可做,隔这么远还要消遣人么?”香桃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七姑奶奶此番,也太不是东西!欺人太甚!”
落英、落翘被香桃和周嬷嬷的模样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反而是明玉淡淡道:“不过一幅画罢了,难为七姐姐费神去模仿别人的笔迹。”
明珍的画风柔中带刚,而这幅画,显然和上次看到的有些不同,上次那一副是王志远照着明珍的画临摹,这一副应该是明珍模仿王志远的笔迹临摹的。就像香桃说的,她还真有闲情雅致!
明玉目光渐渐聚集了些冷意,道:“收起来吧,到底是七姐姐的心意。”
香桃迟疑道:“还是毁了吧。看着心烦!”
毁了?陈老太太不是已经毁了一副么?明珍算计出来的把柄她想要受用一辈子呢,如何毁的完?即便全部都毁了,她要画,随时都能画出来,明珍这方面的天赋,明玉从来就没怀疑过。
明玉轻声笑道:“她的日子怕是也不太好过。”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香桃将画收起来,落英忙去打帘子,已经有人打起帘子,阮氏满脸含笑走进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就瞧见放在桌上的东西,忙陪着笑道:“是下面的人不留神放错了地方,本该是四弟妹的送到了我哪里去。实在没想到,竟然有人将四弟妹画的那样好,想来也不是一般人吧?”
不是不留神,是明珍故意误导才对。
明玉请阮氏坐下,笑道:“是当初在淮安时,七姐姐给家里所有人都画了……”
阮氏大惊:“你是说,这是王家少奶奶,你七姐姐的手笔?”
也莫怪阮氏会这样吃惊,明珍在这方面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明玉笑着点头:“她素来喜爱丹青,特意请了师傅跟着学了两年。”
阮氏叹道:“她年纪也不大,已有这样的造诣,若不是身为女儿笔墨不便外露,怕是上门求画的都不少。”
很是感叹了一番,巴不得当着明珍的面儿好好恭维一番似的。明玉静静地听着,阮氏说了一阵,忽地目光就锁定明玉,眨眨眼笑道:“你之前还说你和你七姐姐关系并不要好,她画这幅画只怕也费了不少神,可见她待你也是极好的!”
明玉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抽,心里腹诽,明珍待她恰好相反。面上什么也没说,阮氏却好似忽然明白什么,道:“原来你七姐姐喜欢丹青,我哪里倒有一整套四季仕女游园图,是前朝宫廷画师卫大人的真迹!卫大人擅长画人物,相比你七姐姐也晓得此人。”
明玉虽孤陋寡闻但也晓得此人,阮氏这话倒说对了,教明珍画画的师傅就格外喜欢这位画师,明珍还费了不小的力得了一副这位画师的真迹。因是宫廷画师,遗留在外的画作就更少,越少越难得,不是有钱就一定能得到。
“我又不大懂这些,虽然这些东西都是死物,但若是能得欣赏的知己,也就有了灵气。倘或有这样机会,倒不如替它们寻个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