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有些发愣,怎么突然就说到这上面,倒是点点头道:“家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父亲又不大管这些,单靠着庄子上的进项根本不足以开支,母亲……”
四太太也是被逼的,明玉说着情绪就有些低落,她出嫁四太太给了她两间铺子,虽然是少了她的开支,但她的开支根本就用不着两间铺子的盈利。家里的情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四太太这样给她备了嫁妆,明芳出嫁自然也不会少了,把三个女儿嫁了,四太太所剩的只怕也不多了。
“你这般体贴,当初在岳母身边时,想来也替岳母分了许多忧吧?”
明玉讪讪笑道:“分忧没多少,倒给母亲添了许多乱子。”
忽然想到楚云飞不止一次叮嘱她不要想那些事,便故作轻松地笑起来,“你问这些做什么?我陪嫁就有两间铺子,莫不是你缺银子?”
楚云飞笑了笑,摇头道:“你的东西好好留着,我虽用不着,也是我的儿女们受用了。”
明玉脸一红,低下头去嗔怪道:“我和你说正经的呢!”
楚云飞神色一变,正色道:“我也说正经的,大哥为了这一次大比从前年就没放松一刻,去年冬天腊月底才从族学回来,这一次失势他受到的打击不小,只怕……”
明玉见楚云飞神色凝重,很是担忧的样子,宽慰道:“虽与大伯接触不多,冷眼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再说,大伯苦读了这些年,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不许他放弃吧?”
“咱们家从曾太老爷开始便立下规矩,但凡族里有资质读书的,便可去族学读书,这些年下来,却一直人丁单薄,父亲大人那一辈,有了大伯父、二伯父两位正途科举出身……”
楚家的过去明玉也听四太太说过,如今还在世的太老爷,当年还在翰林学习了三年,因此楚家才立志要弃商从文,但中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太老爷四十来岁便再没入仕了。而大老爷取得三甲进士出身时,已快四十岁。
明玉静静地听楚云飞说完,说到最后,楚云飞就提到让三爷楚文展重拾功课。明玉脑海里浮现那个看起来十分谨小慎微的三爷来,不觉蹙眉:“他丢开了这么些年……”
话没说完,忽地想起吴氏之前来找她两次,那两次一次是借书,一次是还书,明玉当时就觉得好奇,楚家在外院还有一间很大的书房,里面什么书没有,巴巴地跑来借楚云飞的书。虽然疑惑,但吴氏又一副生怕明玉拒绝的模样,明玉最后还是借给了她。
也许,楚文展并非不是读书的料……楚大夫人对这个庶子如何,明玉还不能妄下定论,单就目前来看,楚文展夫妇在楚家的日子绝对谈不上好过。
明玉看了楚云飞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这话由你提出来不好吧?毕竟你也是晚辈,三伯的事儿自有大伯母和大伯父做主。”
楚云飞微微颔首,一副早有打算的模样道:“这话我自不会说。”
明玉就微微松了口气,仿佛放心了似的,惹得楚云飞好笑。夫妻两又说了些别话,这才歇下。
同样是小别,而阮氏此刻的神情用震惊已不足以形容,她看着丈夫楚文博,仿佛看着的是个自己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啪”的一声搁下手里的碗筷,道:“父亲和母亲会答应么?再说三叔的年纪也不小了!”
楚文博早就料到阮氏会这样反应,道:“三弟到底比我年轻,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成不成?我记得小时候,一起上族学,先生也时常夸赞他。眼下我考中的希望越来越小,二弟就不说了……你也是明白人,淳哥现在岁数小,没几年就长大了,以后仕途上也需得有长辈提携打点才走的顺畅。咱们家到我们这一辈,还没有一个在功名上有建树的兄弟,多个人不是多分希望?”
阮氏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只觉楚文博的想法可笑又天真:“三叔已经二十好几了,他连童试都没过,如果是读书的料,父亲如何不让他读书?即便他从现在开始用功,你怎么就能保证他能取得功名?”
楚文博一心读书,口才上本来就不及阮氏,阮氏这一番质问,他张着嘴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不试一试如何晓得结果?”
阮氏冷笑:“你是兄长,要教管兄弟也在情理之中,可你也不想想,父亲即便不在家,也还有母亲在,三叔的事儿哪里就轮到你发话了?”
楚文博道:“此事我已写了信派人给父亲送去。”
阮氏气急:“怎么也不事先和我说一声?”
和她说了,她必然会阻拦。楚文博道:“有什么好说的?我看三弟这几年也不像以往那么混闹,叫他试试有何不可?倘或他真考中了,咱们家多出个正科出身的人不好么?以后对淳哥也有帮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