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将添箱的东西拿出来,明菲左右看看明玉,笑道:“到底楚家那位是有福气,把你娶了去!”
明玉微微垂了眉眼,脑海里闪过楚云飞的身影,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紧张当然有。
明菲仿佛瞧出来,盯着她笑道:“当初你叫我不用想那么多,如今这话我倒要说给你听了,别想那么多,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日子过好了,这一辈子也就值了!”
说到最后还叹了口气,张夫人促狭地道:“你才多大,说得好像已经尽力了一辈子。”
明菲笑问张夫人:“难道侄女的话说错了,那表姑妈是过来人,说来听听可好?”
正说着,五奶奶和明珠又进来。
明珠颇为不耐烦,给了一对赤金喜上眉梢的簪子,便出去了。五奶奶喊她不住,尴尬地朝明玉等人笑了笑,道:“这两日七妹妹偶感风寒,她心里着急。”
明菲面露惊愕:“怎么偶感风寒了?这天气……”
这天气中暑还差不多,五奶奶含含糊糊带过,又拿出一套赤银的头面来,笑着道:“这是七妹妹叫人送回来的,给十三妹妹添妆。”
与五奶奶自己给的放在一处,不需要细看都能看出是出自同一个匠人的手艺,明玉起身十分感激地道了谢,无论如何是五奶奶的心。
五奶奶笑着道:“我也没别的好说,到了夫家,若是得空就回来看看我们。”
明玉看了看五奶奶,又看了看明菲和一早就过来陪着她的明芳,郑重地点了点头。明菲忽地落下泪来,若不是明珍,按照四太太的考量,是一定会把明玉嫁在京都与她做个伴儿的,可就因为明珍,明玉连多余的选择也没有。再一想,楚云飞是慧眼识玉,又这般坚持娶她,倒也其他的人好,“……终究还是舍不得妹妹,咱们从小儿一块长大,原想一辈子都能在一处,不必像太太和姨妈。不过好在,你出嫁三月之后要回门,到时候……”
远嫁和近嫁不同,因为隔得远,回门只能是三个月以后的事儿了。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吧?明菲强笑道:“罢了,我不惹妹妹难过,今儿是大喜之日,咱们不时兴哭嫁,要高高兴兴地从娘家走出去。”
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声,落英站在门口瞧了一眼:“是迎亲的来了!”
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喜庆的爆竹声,姨太太手搭着潘大奶奶的手腕儿进来,“好热闹,我也来凑一个。”
明玉起身见礼,姨太太抬头望去,经过装扮的明玉,又一次叫她惊艳,道:“方才在外面瞧着新郎官,倒也玉树临风,配得上咱们十三姑娘。”
这声音却被外面噪杂打断,五爷、陈明贤、赵承熙拦着门,出对子考新郎官,没想到楚云飞回答如流,外面徐之谦等助威声接二连三响起。上次赵承熙迎娶明菲,陈明贤不曾为难,这一次晓得楚云飞也是读书人,何况家里亲戚客人少,为了气氛也出了几道题。终于把楚云飞给难住了,五爷便叫拿红包。
一个大大的红包从墙外扔进来,三人这才叫婆子开了门。一阵喧哗声过去,一百零八抬嫁妆被抬了出去,顿时那些放嫁妆的屋子就显得空荡荡的了。
这时,吃过饭的喜娘匆忙跑进来,明菲是经过的,晓得这会子要明玉去拜别长辈,和明芳扶着明玉出来,到了正堂屋。
四太太、四老爷、三太太、三老爷坐与高堂,明玉跪了下去,四老爷说了几句训导之言,明玉看着四太太,隐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五奶奶将喜帕盖在她头上,瞬间便当去了所有的目光。
紧接着由喜娘背着明玉出门,一句一句如经文似的提醒:“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不能回头,只能朝前看,明玉闭着眼,心里的茫然在爆竹声中反而平静下来,她稳稳地坐进花轿里。在一阵吹打声中,感觉花轿被抬起的颠簸,最后一点茫然仿佛也被这颠簸从胸膛里拔去。
楚云飞骑着马,意气风发地走在前头,让这个本来十分安静的胡同热闹起来。
也不知走了多久,花轿停下来,喜娘的声音紧接着便传来:“咱们下了花轿上船,上船后姑娘就不必这么拘束了。”
明玉缓了一口气,听喜娘这样说,想来上了船也能将头上的头饰取下来,不觉摸了摸发酸的脖子。又过了一会儿,帘子被撩起,盖头下伸来一只手,明玉把手伸过去,小心翼翼下了花轿。
到了船舱里头,明玉被安顿着坐下来,外头锣鼓喧天的声音就淡了许多。香桃等忙来忙去把这几日要用的东西拿进来,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外面才传来开船的声音。香桃不觉长长舒了口气,低声问明玉:“小姐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