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她不自觉地喊了出口,却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在路人的惊呼声中,奕宁冲出咖啡屋,只见两辆小轿车发生很严重的追尾事故,汽车零件散落的满地都是。还有那溅起的鲜血,火红火红的。奕宁一下子想起了在某个相似的场景里,那个她叫叔叔的人身上触目惊心的血,像是最为璀璨的玫瑰花,刺的她眼睛好疼。她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家里了。曹澄搂着她,担心得都不敢合上眼。奕宁瑟缩着身子,无助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哭泣道:“好多好多血。阿澄,叔叔身上有好多好多血!我还想起了,他说他不行了,希望死之前能听我叫他一声爸。还有两个女人的指责声。她们说——‘苏奕宁,死的那个为什么不是你?’‘死丫头,你怎么好意思活下来?’阿澄,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曹澄用手指梳理着她的长发,拿捏好语气,对奕宁说,那个人叫苏砚秋,是她的养父。在她十八岁那年,一辆货车撞上了苏砚秋的车。苏砚秋用身体护住了奕宁,自己却死于这场车祸中。曹澄没有告诉痛哭流涕的奕宁,苏砚秋的死给她的精神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导致她直接失忆。尽管后来一一想起,还是缺了几块重要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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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来到苏砚秋的坟前探望她死去多年的丈夫,赫然发现墓碑上摆放了一束新鲜的菊花。
奕宁闻着手上菊花残留的淡淡清香,在回去的路上,问墓碑上署名的夏雪是不是她的养母,现在在哪里。
“她啊,早死了。”曹澄笃定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奕宁落寞地哦了一声。半响后,她紧握拳头,开口又问:“阿澄,你说是不是我害死了叔叔?”
曹澄把车停在路旁,他最怕奕宁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中,就像七年前那样。“奕宁,你听我说,苏砚秋用他的命换来你的命,是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你要是不停地责备自己,他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曹澄的话如同一束阳光,驱散了奕宁心中的阴霾。她重新展露笑颜,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嗯,好好活下去,和你和淘淘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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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善家谢海举办私人聚会,邀请名流富商来参加。奕宁穿了件黑色的抹胸蓬蓬裙,搭配了个白色亮片手袋,作为曹澄的女伴,陪他去赴宴。
宴会的地点设在谢海豪华气派的私宅里。奕宁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家印有几何图案的地毯,厚厚的,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
“澄少,什么时候交了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介绍下。”一个手拿高脚杯,风情万种的女人婀娜地走了过来。
奕宁记得,她在电视上见过这个女人,好像扮演的是雍正的某某妃子。
“不是女朋友,”曹澄搂着奕宁的腰,脸颊上浮现出跟强大气场不相衬的小酒窝,笑道,“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女演员脸上笑意全无,冷冷地打量了奕宁一眼,看她的眼神就像看新得宠的宫女,打了声招呼后,走向另一位公子哥。
曹澄在接下来的寒暄中,都是用“未过门的妻子”来介绍奕宁,借此公开了他们的关系。奕宁心想,她要是不嫁给曹澄,也没人敢娶她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她是曹澄认定的女人,是万万不能碰的。
曹澄留奕宁和女伴们聊天,他希望奕宁尽快适应这种交际场合。毕竟作为曹家的媳妇,多多少少都要见识点大场面。他和生意场上的朋友交谈时,眼睛时不时地望向奕宁。还好,她表现的很镇定,举止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怯场。
当曹澄聊完最近的股市行情,再扭头一看,奕宁已经不见了。三分钟前,奕宁瞥见携手而来的周起暄和苏恬,便从侧门离开,来到僻静的花园里。她真的受够了,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没过多久,她听到一阵悦耳的钢琴声,旋律优美动听,节奏跳跃欢快。奕宁听得如痴如醉,似乎那钢琴手都将音符弹到了她的心尖上。她强烈觉得,这首曲子她一定在哪里听过。
记忆的裂缝猛然被撕出一道小口子,她想起来了,这是欢乐颂,是贝多芬的欢乐颂。她还想起来了另一种版本的欢乐颂,是某个她想不起来的人为她写的欢乐颂。
她蹲到地上,用力按着头部,似乎想起来的越多,就越痛苦。也不知过了多久,奕宁缓缓站了起来,来到凉亭上一架立式钢琴前,双手放在琴键上,慢慢地将她脑海里的那段温馨的旋律弹奏出来。
“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