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答应着,安静茹抱着儿子亲热了一阵,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方叫取了大氅前往太夫人屋里请安。
今儿却与往日不同,太夫人屋里的气氛更是压抑,穿着家常服,坐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一张半新不旧的猩红色羊毛毯子,脸色被那猩红色衬托得更多了几分阴冷。
下面垂首而立的嬷嬷显然才被太夫人骂了一顿,倒也不是别人,正是容珠的奶娘。屋里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出,安静茹本能地想到,又是容珠出了状况。
想要推出去,却已经走了进来,朝哥儿也被这气氛唬得安安静静的,安静茹暗暗吸口气,上前去见礼,外头便又传来说话声,帘子撩起,姜氏、晨哥儿、刘氏、卢氏带着宝哥进来。
太夫人脸色略好了一些,容珠的奶娘便趁机告退出去。众人请安,便也和往常一样叫坐就坐,不坐就站着,太夫人气呼呼地盯着下面众人,想说什么张张嘴又没继续说下去。
姜氏吃了几口茶,与太夫人商议过年的事儿,没说两句,太夫人就道:“你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事事都来问我。”
姜氏便不说了,太夫人再看其他人,不是吃茶就是看向别处,她气一回,还是没忍住朝姜氏道:“隔两日下帖子请甄夫人来一趟。”
姜氏不置可否,点头应了个是,太夫人不免叹息,竟然也不问问请甄夫人来做什么。太夫人只得自己开口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儿嫁出去不是为了吃苦,既然他们家也多有异议,不如叫合离了,彼此干净!”
听到和离两字,大伙才唬得愣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谁和谁要和离。韩家还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呢!
太夫人语气和神情一样冷,道:“正妻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偏偏儿保住了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韩家的姑娘岂能受这等羞辱?!”
难道是容珠?并未听说容珠又怀孕的话,太夫人还气呼呼地,“这两日天寒地冻,小月子也要忌风,过两日请甄夫人来,商议和离一事!”
果然是容珠,众人面面相觑都说不出话来。和离岂是那样简单?和离之后,容珠有了那样的名声,还能再嫁?不嫁难道在娘家住一辈子,太夫人在世没人敢说什么,一旦太夫人去了,未来的韩二奶奶贺三姑娘能不能容得下她还真不好说。
就是容珠经营自己的产业能养活自己,她不嫁人这辈子还有什么别的指望?众人的目光皆移向姜氏,姜氏垂着眼帘,淡淡道:“容珠在夫家受了委屈,总要甄家先给个说法。”
这样一开口就说和离的话,岂不是愈发落实了容珠的不好?
“还能有什么说法?纳妾罢了,妾先生子,去了大理寺也是他家无理!”
既然知道是甄家无理,就找甄家给个说法,和离的话一旦提出来,便是容珠德行有亏容不下人,那就是甄家休妻,而非和离。容珠嫁给甄紘两年,前面小产过一个孩子,甄家纳妾原本是容珠占理的,可瞧瞧容珠这两年,在娘家住的时候和在夫家基本等同,这不是甄家停妻再娶,而是容珠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
就算容珠和甄紘不和,只要容珠住在夫家,她还没生子,就是甄紘纳十个八个妾也没有让妾先生子的道理。现在说来还是容珠站理,毕竟她是甄家明媒正娶的正房,但舆论却会偏向甄家,甄紘岁数不小了,别人像他那个年纪孩子早就三四个了。正房夫人不是不能生,而是经常住在娘家,没办法生,或者直接说容珠根本就不想生。
容珠本来就是没计较的人,身边一位嬷嬷就是三头六臂也未必护得了她的周全。
众人深知太夫人一意孤行惯了,劝了劝不住,姜氏劝了两句便也不多说,太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些。问了问晨哥儿的课业,又望着安静茹道:“家里丫头婆子不少,你就是忙不过来,也有其他人帮着照看朝哥儿,晨哥儿正是读书的年纪,天天儿与小孩子胡闹像什么话?”
安静茹压着心头不悦,笑脸应了个是,晨哥儿红着脸道:“是孙儿喜欢朝哥儿,不是三婶婶的错……”
太夫人不悦地瞪着他,晨哥儿努努嘴咽下不说。刘氏忍不住冷笑,太夫人的事儿还是太少了,这会子倒想起管管晨哥儿,人家兄弟情分,和太夫人却隔了两层的。
请安的气氛就这样,太夫人不说话其他人就是锯了嘴的葫芦,这会子太夫人也无话可说了,便叫众人都散了。
过了冬月就上腊月,腊月一到年味儿就慢慢复起,今冬虽有前方战事影响,但京城人多,雪停了太阳出来,街上便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甄家的马车在人群中,举步艰难,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到了韩家。甄夫人神情凄楚,恨不得抱着太夫人的腿痛哭,太夫人脸色阴沉,还有一旁做好准备看热闹的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