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极了,韩睿华之所以要娶安静茹这么个出身微寒,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家父连芝麻粒也算不上的六品常人官员家的女儿,实在是有辱韩国公府家的门楣。主要是他韩睿华倒霉的亲生父亲,当年穷困潦倒失意之时,和同样处境的安静茹的父亲结交上了,并在酒后定下了这门亲事。
安静茹的父亲安浩然,举人出身,以前在外县城府衙谋了个缺,兢兢业业颇得上级赏识,后来上级调任回京,顺道也把他弄来了京城,如今在大理寺做个没什么实权的闲人。不过,好歹是从地方走到了中央,升迁的机会或许能多一些。
至于这门亲,太多年没联系,随着安静茹渐渐长大,父亲母亲也开始着急,结果四下打听,倒是打听到一些边边角角的信息。父亲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当年那个穷困的书生竟然和如日中天的韩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门亲根本没指望,权当酒后失言罢了,已经忙着给安静茹相看人家,哪里会料到韩国公府的人突然找到他们家。拿出一张泛黄的契约,问这门亲还做不做数?
那气势好像安家不答应,他们势必不会轻易宽恕。
安浩然和老太太商量了一晚上,没可奈何,不能不点头。安静茹的婚事,就在姊妹闺蜜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下落实……
安静茹很想表现出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可她更明白没有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她风光大嫁的背后,不知要付出多少辛酸,要死多少细胞。
晨风略有些凉意,安静茹经风一吹,整个人反而清醒了许多。抬头看了看四周,天才蒙蒙亮,丫头婆子们已经开始打扫院落。
她微微叹口气,已经在这里站了半盏茶的功夫,正屋的灯早就亮了,大夫人姜氏身边的另一位大丫头品菊,才推开半掩的门走出来。朝安静茹和韩睿华福福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道:“夫人早起身上有些不适,吩咐说三爷和三奶奶不必进去问安了,直接去太夫人哪儿吧。还说今儿三奶奶回门,该带回去的东西已经预备齐全,请三奶奶和三爷代夫人问亲家老太太、夫人的安,得了闲请亲家老太太、夫人过来逛逛。”
后面的分明就是客套话罢了,安静茹心里升起一股不是滋味的怪异感,却谨慎地不敢表露出来,忙焦急地问:“母亲怎么了?要不要紧?”
品菊蹙着眉头,轻声叹道,“还能如何,昨儿小少爷晨哥儿不安生,连带的夫人也没睡好,早起便觉身子困乏。”
小少爷安静茹还没见着,新婚的头一天她在新房整整坐了一天,第二天认亲,被这一大家子弄得晕头转向。但也叫赵嬷嬷和春香着重打听了大房的情况,得知大房的大爷留下一子,生下来就羸弱,怕难养活太夫人和大夫人姜氏便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唤他晨哥儿。
据说这小不点已经四岁了,哎,可怜的娃,小小年纪就没了亲爹亲妈,幸亏爷爷奶奶是亲的,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安静茹闻言垂下头,再多的也不好说,人家亲奶奶心疼孙子嘛。她算哪门子要紧的人,不过是个新媳妇,貌似公婆还都不喜。
韩睿华不多言,颔首惯例地关怀了几句,便转身往外走。安静茹连忙跟上,韩国公府不比娘家,这宅子大的离谱,居住的人也多,大房、二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大房人员相对简单,二房三房同样也有了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于是又繁衍出嫡出和庶出。
总之,安静茹的脑袋还处于理不顺的状态,偏丈夫是个沉默寡言的,赵嬷嬷和春香跟着过来也不过两三天,要彻底弄清楚这府里的人员关系,实在是还需要一些时日。
安静茹轻叹,至于她的处境,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丈夫韩睿华是大房过继的儿子,所以说那位躺在床上半身不遂多年的公公,并非当年那位酒后失言给韩睿华定下安静茹这位儿媳妇的“糊涂”书生。
据说,韩睿华的亲生父亲早在多年前就意外去世了,而大老爷在一次变故中受了严重的外伤,此后便半身不遂。那时候他膝下也就姜氏生养的一双儿女,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偏儿子是个体弱多病的。
好容易养到了十八岁,怕长房后继无人,忙给他讨了媳妇回来。历尽千辛万苦,长媳也非常争气,生下了晨哥儿。可惜难产血崩,救治不了一命呜呼。
其实,大爷多年前就害过一场重病,所有大夫,包括宫里最有名望的太医都断言大爷活不过十岁,姜氏眼看老来没了倚靠,整日以泪洗面,后来也不知是谁给她出了主意,叫她过继一个儿子打小养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