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茹进去,两个丫头手脚利索地服侍姜氏理了理头发。她才躺下不久,头发衣裳还整齐,一边理着袖子,一边问:“甚么事儿?”
春香张嘴就要说,安静茹忙上前福福身,抢先道:“方才庄子上来了人,说去冬收藏的种子可能不能用。”
姜氏神情一顿,抬起头来,眸光闪着冷冽的光,已明白安静茹说的庄子是太夫人的庄子,“什么叫可能不能用?”
安静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又道:“儿媳想请母亲身边能辨认的管事瞧瞧……”
姜氏冷声打断:“有什么好瞧的?!”
确实没什么好瞧的,那位管事不像撒谎的样子,且出了这事,安静茹当时是挺惊讶的,过了一会儿那惊讶反而变成了理所当然。如果太夫人的庄子上没有出什么问题,可能还会不安吧。
安静茹没说话,停了半晌,姜氏道:“叫来看看也好。”
随即命丫头去请庄子上的管事,叫明儿一早就来府里。吩咐完这些事儿,她脸色越发冰冷,冷哼一声道:“那些人既然这般没有用处,还留着做什么?”
姜氏在气头上,安静茹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姜氏气了一会儿,盯着安静茹问道:“你那庄子上是不是能匀出一个管事来?”
安静茹只有一出庄子,还距离京城比较远,他们来府里,须得头一天半夜便驾车启程,快到午时才能抵达京城,见过安静茹再回去,差不多要第二天凌晨了。陪房确实是两房人,安静茹意思没处安置他们,才都去了庄子上。
“是有两房人,以前也做过管事的,只是,他们都是南方人。”
安家祖籍就在南边,也有几个世世代代就在安家做奴婢的家生子,上京的时候,这几个家生子基本都来了,还有几个不是家生子,却还是非要跟着来。春香就是其一。
安静初出嫁的时候,就跟着去了四个人,两个丫头,和两口子。安静茹之所以跟来的人多,是因为嫁的是韩家,基本上跟着来京城的人半数以上最后都跟了安静茹。安静茹不要,安老太太和陈氏皆说不妥,要在大家族里生存,没有自己的人可如何使得?
姜氏道:“南方人也没甚么不妥的,他们来京城也有两三年的功夫。”
精于农事的,虽然不太适应,但南北两地差异,农作物生产的差异,两三年的功夫确实能摸索出来。安静茹点头,“母亲说的在理。”
早点儿把那些人打发走了也好,安静茹蹙着眉头,姜氏瞥了她一眼,“有话就直说吧。”
安静茹打好腹稿,嗓音不急不缓地道:“儿媳只怕,那些人一走,新去的未必能服众。”
“这有何难?不服的都走,这京城多的人去了,有多少人想找事儿做,而没有机会。”姜氏语气清淡,安静茹灵光一闪就明白过来。
如今春耕忙碌,确实不好找人,可也未必就找不着。这就是管理者的本事了,明明需要你做事,却不能放下身段来求你,须得叫你明白,没有你,你身后还有很多人巴不得你走了好来呢!即便你知道再来的人未必有你做得好,管理者需要你,而你的心理已经动摇了,也许后面还有比你做得更好的,那你就等着丢饭碗吧。
一旦这样的心思出现,你就会愈发卖力,于是管理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韩睿华晚上回来的晚,这两日他仿佛也忙起来,回来的时候一脸疲倦,安静茹本来想说给他听听,又不忍让他烦心。
一夜无话不提,到了第二日,大伙儿聚集在太夫人屋里请安,沈氏心情愉悦,把给容珠预备的嫁妆单子拿出来给太夫人瞧,又把才打好的首饰,做好的衣裳拿出来给太夫人过目。
金银宝光,锦绣珠翠,晃得眼花,太夫人看了几样就没兴趣看了,只笑着点头:“很好。”
刘氏撇撇嘴,按照官中给出的银子定制,那里能置办的样样都好,还这么多?沈氏只怕贴进去的也不少。算上前几日沈氏拿来的,都已经赶上容惠的了,这些日子去还继续置办着,还有些没有送来。
刘氏不免心潮起伏,琢磨着自己再贴一些进去。没得女儿不如容珠嫁得好,嫁妆也比不得,可她若是照着沈氏这样办,几乎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贴进去。
刘氏正觉得一口气压在喉咙里顺不出来时,听到太夫人朝沈氏道:“东西办齐全了就罢了,还是要留些现银给她,要用的时候才便宜。”
沈氏立刻笑道:“太夫人说得在理,儿媳已经给她兑了一千两的现银。”
这是从钱庄里兑出来的,当然还有银票。不过沈氏倒也没说,不过可以肯定给的绝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