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陶子的话,心里翻腾得像在用锅炉给整个北方烧着供热的暖气水。陶子所说的那些关于宁轩后来的种种表现,实在让我听得有些心潮难平。
而这一切,究竟是我太容易想多,还是他有心在那样做?为什么我只是听着听着,连看都没有看到过,就已经忍不住要心绪不宁了呢?
陶子跟我大眼瞪小眼,问:“苏雅,你怎么不给我点互动啊,任我白说那么长一大段话。来,多少给点表示,哪怕一个字呢!”
我看着她,说:“呸!”
……非凡~
其实我很庆幸,当年我从家乡来到B市后,可以遇到陶子这样一位朋友。她家里房产多处,看我伶仃漂泊的,就挪腾出一套房子让我去住。本来她没想着把自己变身成包租婆,可是我身体里那点仅存不多的自尊和几乎归零的傲骨,不知道怎么的,在看房子那天忽然就喷薄爆发了,非要当场写了合同掏了定金,绝不白住。
陶子的性格,给我太过熟悉得感觉。她几乎就是另外一个萧萧。不过也好在我身边能始终有这么一位萧萧式姐妹陪伴着,我才没得上个什么分手后抑郁症之类的躁狂病。
我偶尔脑子被门夹到时会忍不住感情饱满的和陶子推心置腹。我跟她说:“在我那遥远的家乡——不过后来嫁到国外去了——曾有一位好姑娘,她是我的好姐妹啊,你们俩真是特别的像!”
陶子就问我:“你家乡很遥远?在哪?草原?海边?深山?老林?……”
她一个一个的往下猜着,根本没有停嘴的迹象。
我说:“A市。”
陶子听完就像被什么东西噎到了一样——话都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吭吭的咳嗽。她瞪着我,很凶狠的样子,说:“苏雅我跟你说,就你家那遥远劲,孙悟空哥哥这辈子算是到不了了!没办法,不管怎么翻跟头都准翻过油十万七千九百九十九里地去!不是苏雅,我真怀疑你那遥远的家乡,离咱们这也就有个一里地吧!”
我笑。其实远倒是不算远,地域上看总还在一个省里。可我从A到B,毕竟是从家乡到了异乡。
我毕竟实实在在的变成了一个背井离乡的B漂。一个不是B市人却装作B市人的装B人士。
陶子问我:“你那好姐妹呢?你刚才提起她那份萧索的语气,怎么让我觉得这人让毕老爷给带走了呢?我跟你说啊,甭管我和她多像,我这人做人有一宗旨,绝对的不当她人替身!我可最恨你说爱我但其实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因为爱着一个和我相像的人所以才爱我!要这样的话,趁早边去!姐不吃这套!”
陶子和萧萧最凸出特点分别是,萧萧是非典型性多话症患者,陶子是典型性话痨精症状体现。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随便给她起个话头,她就能自己从早说到晚不会卡壳不会无聊不会寂寞只会脱水。
我说:“你别咒我姐妹。她好好的呢,就是遇人不淑,那人死活不在国内待着,非把她连蒙带骗的拐到国外结婚定居去了。”
我刚到B市时,没有告诉萧萧。很久之后,宁轩离开A市出国了,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才把我的下落告诉萧萧对她投诚。萧萧一开始知道我已经移民的时候,她的怒是显而易见和不可控制的。可姐妹毕竟是姐妹,后来她很快就原谅了我,并说想要看看我。几年来,只有春节的时候我才回家待上几天。因为看到我,爸妈会难过。我不想让他们一看到我就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也不想自己在那个熟悉的城市里时常回忆起那么多让人心碎的过去,所以平时我只待在B市不怎么回家。
萧萧就说,既然我不回去,那么她请假过来好了,然后要跟我好好扒一扒事情的前因后果。可还没等她把假请下来,她就被她的上司给骗到国外结婚去了。当年我走得仓促。后来她走得突然。如今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我很想她。
好在身边还有陶子这么一位姐妹,秉承萧萧之风,兼有话痨神威,让我悲苦的人生平添不少生命诚可贵的信念和乐趣。
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对陶子说声谢谢。可当我深情凝望着她酝酿情绪时,她总会拍着额头跳脚大叫:“苏雅你有完没完!你别老看着我想别人成吗!那萧萧哪好,你跟我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忘不掉她啊!我最恨人家拿我当替身,缺德!”
在她这一番癫痫躁狂的口水喷过来之后,于是,我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万念俱空……
……
上午刚把“伟大友谊”偷看个皮毛,就被馆长钦点召见。我还来不及发表任何猜想,陶子已经在一边惊恐的大呼小叫:“不是吧!你就看了差不多一小时的课外书而已,馆长就叫你去!他眼线什么时候布得这么长,手爪子都伸到我们中间来了!苏雅我跟你说,你一定要有气节,等下不管什么严刑逼供,你都别说书是我的!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