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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湖中的大少爷(9)

深衣连叫几声:“有人在吗?”

良久方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慢吞吞答应道:“姑娘要当什么?”屋中未掌灯,隔着栅栏,勉强能看见这男子一身朴素灰袍。

深衣皱皱眉,还是把信从铁栅栏中塞了进去:“我家少爷让我送封信过来。”

男子取了信,一阵窸窣轻响之后,道:“有些东西准备不易,约莫需要一个时辰。姑娘不妨吃顿晚饭再来。”

深衣急道:“什么东西要准备这么久?我家少爷昏过去了,你能救他么?”

男子道:“药。”

深衣怔了下,问:“你是陌少的什么人?”

男子不言,拉下铁板封上小口。

深衣眼疾手快,一根手指顶住铁板:“这信能当出钱来吗?”

男子:“不能。”

深衣郁闷至极,叫道:“别关,我要当东西!”

扯下耳朵上的两枚细小珍珠坠子递了进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早知道,就戴那一粒千金的珰珠坠子了!不然何至于丢了钱袋子,就沦落到这等地步?

诸事不顺啊真是……

男子道:“合浦南珠,圆白光莹,细润无丝,乃是精珠上品。重一分者银六两,两枚合共十二两。”

这男子竟能一眼看出这珍珠的产地和价值,深衣暗暗称奇。这珠子本身并不特别值钱,却是她自己第一次下海采珠时亲手采得,所以格外喜欢。若不是此时山穷水尽,她也不会当了这对坠子。

暮色沉沉。

城隍庙街上冷冷清清,半个人影也无。

深衣纳闷无比。前些日子她初入京城,这城隍庙街可是热闹得紧。车水马龙摩肩接踵,晚上更是灯火通明,人声嘈杂,何曾像现在这般萧条?

一家家饭馆看过去,全都大门紧闭。

走了两步,一柄大刀倏然迎头砍来!

深衣滑步错身,出手如电,一式便将那刀夺下,顺手卸了来袭之人的胳膊。

“妈吔——”

一声怪叫,深衣看清了那人的脸:

油头粉面,两撇八字小胡,一脸精明狡狯。

那人噗通跪地:“姑奶奶慈悲!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太没创意了吧大哥!当她没看过演义小说!

深衣毫不容情打断:“我看你面相是孤星入命,一辈子孤家寡人,哪来亲人!”

那人惊得张大了嘴:“姑奶奶真是活神仙啊!我克死了四个老婆……我也是想混口饭吃啊……”

“混饭吃就杀人?”

那人慌忙解释:“姑奶奶,我真没想杀你。见你从当铺出来,身上应该有些银钱。我看姑奶奶是个弱弱的小姑娘,就想着吓你一吓,没想到姑奶奶这么厉害……”

深衣瞅着他也不是那种恶断了根的人,卸了胳膊算是薄施惩戒。瞥了他一眼,拎着他的刀径直走了。

“喂姑奶奶……”

那人晃荡着脱了臼的胳膊,咔嚓一声装了回去,屁颠屁颠跟过来。

深衣回头恶狠狠瞪他:“干嘛?想让我卸了你另一只胳膊凑一对儿?”

那人忙摆手,“不不不!姑奶奶,我知错了,还我刀呗……”

深衣看那刀,不过是把普通的朴刀,无甚奇处。

“还刀让你继续作恶?”

“小人哪儿敢呀!只是这刀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可金贵呢,我还指着它回家劈柴……”

“金贵?”

劈柴?打死她也不信。

深衣擎出匕首,当着那人的面,一匕下去,削断了刀尖。

“别啊!”

那人心疼地大叫起来,眼鼻嘴都皱在了一起,方才胳膊脱臼,也没见他这么难过。

这人轻浮得很,拿着刀,必然恶习难除。

深衣弯起嘴角甜甜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匕首一匕首,削萝卜皮一样把那朴刀给削成了碎屑。

那人跪倒在地,死了老娘一样眼泪哗哗的,脱了外衫将一堆铁屑包起来,哭道:“刀啊、刀……你死得好惨……”

“……”

那人抬头,一脸泪正义地指责:“你难道不知道禁武令吗!你难道不知道在天朝这样的一把刀多珍贵吗!你身为习武之人,难道不知道要爱惜兵器吗!”

“……”

有拿刀来碰瓷的吗?

“听你口音是个番人,谅你也不知道。当年我大天朝女帝一统南北之后,反贼奸细仍是层出不穷,太子爷几番遇刺。后来太子爷登基,右相韩奉又拥兵造反。这下真惹恼了皇帝,一怒之下,颁布禁武令,天下矿脉,全数收归内库管理,民间不得擅铸兵刃。武林门派所用的刀剑、平民百姓用的菜刀砍刀,都需要向官府申请报备,镌刻真实姓名,否则一律没收。这样一把刀,黑市上可以卖到二十两银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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