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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在湖中的大少爷(2)

粗布衣衫的少女跪着走了两步,一把抱住翠色缣衣大丫鬟的大腿,嘤嘤嘤,呜呜呜,哇哇哇,哭得好不可怜。

“我会做饭,会洗扫,手脚麻利不偷懒,石狮子这么大,一看你们家就很有钱,求求你收了我吧……呜呜呜……”

满脸的泪儿往大丫鬟的身上撇。

大丫鬟推了这少女两把,却发现她抱得死紧,生气道:“靖国府府规严谨,不少要一人,也不多收一人!放手!……喂!再不放我叫人了!”

“瑞儿——”年老的女声满含威严,一个手执戒尺、身着藏青大衫的庄严妇人走了出来,半百年纪,头上的桂花油、平螺髻梳得一丝不苟,一张脸板得像几百年前的老骨董。不是主子的打扮,却气势十足,让人平白觉得矮了半截。

名叫瑞儿的大丫鬟拖着腿上熊抱的少女,笨重地福了个身,惶然道:“徐嬷嬷,你看这……”

徐嬷嬷以戒尺拨开少女头顶发根,根根漆黑饱满,头皮白净清爽,又用戒尺撅起少女的下巴,但见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如上好白玉瓷,五官分开来看分明得很,凑一块儿就有些局促,算是中上之姿。拇指掰开少女的嘴儿,牙齿贝壳儿般雪白整齐。

徐嬷嬷满意道:“倒是个干净的胚子。”

少女似是第一次遭受这种选猪仔似的检查,止了泪,一脸的惊恐。

徐嬷嬷拿戒尺在她腮上拍了拍,冷漠问道:“家里没人了?”

少女连连点头。

“我们靖国府中的陌少爷缺个通房丫头,你若是愿意签终身生死契,便可入府。”

瑞儿瞪圆了眼睛:“徐嬷嬷……”

徐嬷嬷的目光冷冷横来,瑞儿识趣闭嘴。

少女没有在意二人的目光交流,懵懂问道:“陌少爷……是谁?”

“靖国公长子。”

少女眼中大亮,忙不迭道:“签!我签!”

瑞儿目中闪现过惊异、鄙夷、同情,“徐嬷嬷,这个丫头可什么都不懂!”

徐嬷嬷古板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硬朗斥责道:“给陌少做通房丫头,用得着懂什么?”从袖中拿出一式两份契约和一盒印泥,放到地上。

少女看也不看那契约,直接杵了一掌朱泥,在徐嬷嬷的指引下摁了下去。

“入了靖国府,就不得再我呀你呀的,对自己,要称奴婢;对主子,要称少爷、太太。”

“靖国公家姓莫,以军功封爵,常年驻军,不在府中,管家的是大夫人。大夫人姓萧,娘家是前兵部尚书,治家如治军。在府中,你须晓得三条规矩: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说的不说。否则——”徐嬷嬷右手戒尺在左手手心轻拍两下,冷森森道:

“可别怨靖国府家规无情!”

少女由瑞儿梳了双髻,用红丝带扎束,上衫下裙地装束起来,一身翠绿珊珊,像个雀儿一般。对这一身打扮觉得新奇,左看右看,弯起唇儿天真一笑,两个小巧梨涡。

瑞儿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问徐嬷嬷道:“这丫头可要随了府里的规矩改名?”

徐嬷嬷不耐烦道:“服侍陌少的,何必麻烦!就用她本名,叫深衣罢。”

少女姓朱,单名尾,小字深衣。

瞒着父母,一叶孤帆渡过茫茫东海来到这中土天朝京城,死皮赖脸混进靖国府中做丫鬟,可不是吃饱了撑的,而是为了探一探她的——

未来夫君。

她那酒肉兄弟,靖国公兼海师统领莫七伯同她爹娘商量,待他们从风暴角回来,就该打点打点让她嫁进莫家了,莫七伯的大公子,正是和她定下娃娃亲的未来良人。

她偷听来这个消息,惊得都不想缠着爹爹去风暴角看巨鱼怪了。

嫁人?这可是终身大事!

哥哥姐姐们都可以自己挑,凭什么她就有个娃娃亲?

再说了,莫家是什么地方?中土天朝最有权有势的几大家族之一,传说中的豪门深似海呢!

她读过好多中原的话本子,那些姑娘小姐们一嫁进去,成天就是服侍公婆啊、生娃娃啊、宅斗啊各种鸡鸡狗狗的日子,丁点儿自由都没有。

她生于大洋之上,习惯了海阔天空任我去来,与其受这样的束缚,还不如拿根腰带把自己吊死。

……

莫七伯是个花花公子,六年不归家,也不知他家的大公子,是个什么货色?

入府之前,她在宝林寺见过这大公子一眼,皮相虽不如她爹和三哥,但也是万里挑一,不然怎引来无数京中少女围观?

只是,娘亲打小教育她: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深以为然,所以这大公子是骡子是马,她得亲自遛一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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