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明明是那样三观正直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为什么此刻还沉迷在这种近乎于“偷情”的氛围里,这样逼真而庞大的氛围里,喜悦到不能自拔?
等江医生一掐电话,我就压抑着内心的窃喜,面上正气凛然:“那个,骗人是不对的。”
“是不对,不要学。”在忽闪忽灭的夜灯里,江医生打着方向盘,音色有轻忽忽的一本正经和严峻。
“是谁啊……”我用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的口吻试探。
我偏头去打量江医生,他的眉心有些疲惫的皱褶,在阴影的勾绘里格外明显,但他讲话依旧不露山水:“你见过的。”
“蓝大衣?”难怪公放的时候,听声音有些接近。
江医生笑了一下,眉宇间疲惫的皱痕被个形容揉散。他像陡然历经时光倒流一般,成了一个年轻的大男孩,在分担着源自我的,一个好玩的秘密:“你都叫她蓝大衣?”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啊,就只能找个比较有特征的描述了,”我吸了一大口奶茶,两边的腮帮子都鼓出去了,像要通过这个动作,给自己打足气,这股气的名字叫勇气。不过我还是挫惯了,憋出口的措辞依然有些紧张的闪烁不定:“江医生……你不会已经跟她在一起了吧……?”
我也不想太平洋警官管这么宽,我怕我的唐突和逼问会让我变得和蓝大衣一般,让他再度厌烦,可我就是忍不住,就借着这份轻松的黑暗和空间当掩护吧,让我问出快挤破心脏的困扰,让我的一切碌碌和疲乏都别又捶打在海绵上。
……
……
车子里静了许久。
江医生才慢慢答着:“在一起了……”
他像是在刻意地放缓,声线也端得那样平,放佛这个回答事不关己。车同时拐了个弯,我的心也跟着身子漂移悬乎了一大下,险些发展出心肌炎。
接着,我听见他的声音再度浮现在我身畔,像幽夜里一点点冒出青草尖儿的萤火:“你就不会坐在这了。”
☆、第二十张处方单
到家一打开门,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大概是老妈在烧着什么糖醋类的菜肴。我换好拖鞋往客厅走,听见老妈在叫我。
走到厨房,老妈系着围裙背手站立在窗户边,就隔着一道流理台。我拍拍门板,她也回过头来了,找我揽揽手。
等我一过去,她就放低声音,只有我们两个听见,她目光灼灼地抓住我:“小含啊,我刚才在窗口看见你从一辆车子上头下来的。”
外面这么黑,三楼,我妈眼睛居然还这么尖,我摆出“什么”的表情:“车子?”
老妈一口咬定我在装蒜:“反正我看着不像康乔的车子,像男人的车。”
“哦……你说那个?傍晚跟康乔几个去打牌,其中有个女孩子的爸爸一定送我们回家啊,”几分钟前才答应江医生“撒谎不好”,这会直逼脸不红心不跳不用打草稿:“你看见的应该是她爸的车?”
我妈将信将疑:“你别谈恋爱了瞒着不告诉我们。我看那车啊,也不像男学生能买得来的,车主肯定起码得上社会了。你年纪不算小了,但也不大啊,没什么阅历,怕你被欺负。”
“那是什么车?”我极尽地在面上渲染无知,仿若这一路的确是无关紧要的人在送我,导致我连车标logo都懒得看:“很贵?”
还好刚刚上楼,进家门前,我拍了好几会脸颊,把那些点了笑穴基本没救的面部肌肉给强制回原样,这会顶多只有眼里有些回味的快活吧,才不至于让老妈看出更多的端倪。
老妈避开我走向灶台,大概是要放过我了:“反正价格不便宜。”
我在她掀开锅盖的第一秒,赞叹着转移话题:“好香啊,烧得糖醋排骨?”
“就你鼻子尖,是糖醋里脊。”谢天谢地,她总算走上我临时搭建的话题路了。不过很快,她在用铲子翻动肉片的同时,注意到我手里的装书袋了:“你手上拿的什么啊。”
“噢,几本书,”我抬高那一些压得我指腹有些发疼的重量:“等吃晚饭的时候再跟你们讲。”
说完我就蹿回了自己卧室。
老妈,请姑且原谅我的欺骗和拖延,再让我准备准备吧,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份,我都要在最恰当的时间,找到最合适的机会,再把对那个人的执着和爱恋告诉你们,我的家人。
其实江医生也是为了如此吧,他本打算在小区门岗处就让我下的,但问了问我家楼号后,发现抵达目的地还有一段挺长的夜路,最终还是选择就把车开进来,停在楼道口。不过他依然没下车来送我,也在担心我家里人看见他吗?
真的真的是非常地下恋情的感觉,在外人前,要不动声色,不能当众情绪化,只能偷偷想念,走向家里楼道,也不准一步三回头;——可光是这些都让我满足得像点了大份的豆浆油条,油条蘸着豆浆吃,咬起来酥酥脆脆,每咀嚼一下都会滋出一点丰厚的甜味,吃完一顿管饱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