斓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拉上自己,但进去看看究竟总比在院子里傻等要好,便也跟着她一路快步走进寝殿。殿中宫女稳婆一堆人,因为紫孚曾经伺候过斓凰,虽然现在也是外眷了,但也没人拦她,斓丹跟着她顺利走进内殿。
内殿里灯火通明,却只有紫鸢和紫黛伺候,精致的帷幕也放下来,紫孚撩开入内,不由轻叫了一声。
斓丹看见了申屠锐,心像被重重一捶,疼痛大于惊讶,她张了张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远远站在离斓凰卧榻三步远的地方,仍旧镇定,平静得有些沉痛。
“我已准备妥当,但是……你非要这样吗?”他看着卧榻上的斓凰,皱起眉头。
斓凰疼得满头是汗,神情狰狞,“一定!必须是个皇子!”她尖叫,“你既然准备好了,何必还冒险前来?”她嘶声质问,泪如雨下,也不知道因为疼痛还是难过。
申屠锐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很危险,但我若不最后问你一遍,我……”他神情一冷,举步向床榻后面走,“祈求上天保佑,你生个皇子吧。”他几步就消失在卧榻后的帘幕之中,那里应该有条密道。
“出去!出去!出去!”斓凰突然像疯了一样,冲斓丹和紫孚狂喊,拼力扔过来一个枕头,打在紫孚腿上。
紫鸢连忙过来拉紫孚和斓丹出去,紫黛去安抚斓凰,把稳婆们又都叫了进来。
紫孚重新回到院子里一句话也没再说,双眼茫然地站在花荫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斓丹浅淡一笑,紫孚是斓凰培养教导的姑娘,心思一向难猜,可她现在偏偏就知道紫孚在想些什么,大概是因为……在喜欢申屠锐这件事上,她和紫孚相比,算过来人。
斓凰刚才无情的驱赶虽然令人难堪,但对她和紫孚来说,更难堪的是申屠锐不仅可以任意进出斓凰的寝宫,而且刚才……他连看也没看别人一眼,他的眼里只有斓凰。
“那条密道,你之前知道么?”斓丹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紫孚要是知道,刚才也不会那么震惊。
“不知道。”紫孚冷然道。
“你说……”斓丹不自觉地摘下旁边树上的一片叶子,“贵主的孩子,会不会是……”
“不会!”紫孚几乎尖叫,引得不远处的宫女们往这边看了看,她甚至不能听斓丹说出申屠锐这个名字。
斓丹怜悯地看着她,这么聪明的姑娘,却也做起情深意重的迷梦,不知道经过刚才那个场面,会不会醒?
申屠铖带着贴身侍从回来,并没见申屠锐和斓橙跟随。申屠铖虽然来往奔波,倒没倦怠烦恼之意,看见斓丹有探寻的神色,还热心地告诉她申屠锐喝多了几杯,觉得乏累,歇在太后那里了。也许是斓丹多心,他接下来的话里,怎么听都有些其他意思,“宫门已经落了锁,你们今天也回不了府,如果疲倦了,也去太后那儿住吧,已经安排好了地方。”
宫门什么时候落锁,斓丹当然知道,今天整整提前了两个时辰,看来她之前所料不差,一切都是申屠铖设计安排。如今所有人坐困宫中,怪不得他一副神清气爽,心安神定的样子。
先不提申屠锐说已经准备好应变,其实斓凰也大有可能真的生下一个男孩,申屠铖是不是也高兴得太早了一些?
内殿里各种声音又高了一截,显得更乱,申屠铖仍旧坐在殿门口的椅子里,皱眉看窗户上映出来乱糟糟晃动的人影。斓丹在暗处时不时看他一眼,这个她从不曾真正了解的男人,这会儿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有没有为正挣扎在生死边缘的斓凰担心?
斓丹轻嘲一笑,就算有吧,也不会太多,毕竟他还能那么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里。可想而知,当初他在她斩首示众的诏书上落朱批时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
紫孚误会了她的讽笑,阴冷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别得意,他虽然不看重我,又何曾看重你?”
斓丹愣了愣,想了一下才无奈发笑,这姑娘还陷在申屠锐心里谁更重这个问题里,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斓凰的一句话,大致说父皇虽然宠爱她,但一遇到江山大事谁都无足轻重。斓丹对这句话越来越有体会了,申屠锐心里,她们谁都不重要,紫孚竟然也有傻成这样的时候。
“生了生了!”报喜的声音在内殿沸腾起来,眼看都到了殿门,又被一阵惊愕的哀叹压住,女人们唉唉哭喊起来,似乎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内殿的声音吸引住,斓丹和紫孚都不自觉地向殿门走了几步,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