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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朱谣(38)

药力发作,申屠锐汗出得厉害,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马车是临时找来的,做工一般,四处漏风。斓丹怕他又被冷风扑了,再烧起来,只得拿着布巾不停给他擦汗,申屠锐的热度好像稍微退下去,人却开始说胡话,斓丹此刻几乎是把他半抱在怀里,他虽口齿缠绵,她听得还很清楚。

他叫妈妈,闭着眼不停低声喊妈,额头一片汗珠,早把眉睫染湿,斓丹忍不住心疼,总觉得他在呜咽。

大晏并没有把母亲称作妈妈的习俗,斓丹想起他说过的那段往事,如今的太后娘娘是北漠人,申屠锐从小这样称呼她吧。

申屠锐又开始胡乱呓语,发音和语调都很奇怪,斓丹叹了口气,难不成他在说北漠话?太后还教他这个了?难怪他虽是半个大晏人,却还支持申屠铖夺国。

怎么说着说着,他还发起怒来,闭着眼双眉紧蹙,身子不停抖,直往她身上靠。斓丹有些怜悯,不知道他在昏沉中正经历什么,肯定是段痛苦的遭遇。这样的申屠锐异常脆弱,即便这么高大了,仍旧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她抱住他,安抚地拍他肩膀,轻声说:“没事了,没事了……”申屠锐渐渐松懈下去,人软绵绵的,恢复安静。

斓丹觉得手臂越来越酸麻,却依然固执地抱住申屠锐,总觉得放下他,让他重新陷于颠簸之苦,是种冷漠。

她武断地判定自己的做法是出于一贯以来的烂好人作派,即便对申屠锐,她也狠不下心。

车子终于停下来,孙世祥告诉她说到了打尖的地方,只能停歇一刻钟。

斓丹想放下申屠锐到车外走走,早颠得没胃口,一直保持相同的姿势,手脚都酸痛得不成样子。

申屠锐的头刚一沾枕头,就不高兴地嗯了一声,像小孩子撒娇,一把抓住斓丹的手腕,她挣了挣,他抓得紧,只得叹了口气,让孙世祥送点儿热茶热水来。

茶叶是自己带的,泡得又刚刚好,斓丹一口气喝了一大碗,又暖又痛快,精神都振奋了很多。

她把热水吹凉些,小心地灌进水囊,这才又把申屠锐半抱起来,喂他喝水。

他喝了两口,突然嘴一闭,不肯再喝,斓丹这才发现他清醒过来了,眼睛睁开不说,还很有神。

斓丹突然就不好意思了,他昏睡的时候不觉得,他醒过来她还这么把他抱在怀里,很是尴尬。“我……我……扶你起来喝水,躺着容易呛。”她终于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申屠锐没吭声,斓丹慌慌张张又往他嘴里灌水,他的头微微一偏,水就顺着下巴流进他的衣领里去。

“哎呀!”斓丹埋怨,赶紧腾出手拿了帕子给他擦,衣服湿了沾在身上多难受,“你干什么!”她忍不住训斥他。

“我要喝你的茶。”申屠锐提出要求。

“不行,茶会解药,你只能喝水。”她比他更强硬,“不说我还给忘了,”她向车外喊,“孙世祥,药熬好没?”

孙世祥在不远处连忙答话:“刚好,还有些烫,一会儿端去。”

申屠锐不悦地哼了一声,“世祥是我的贴身侍卫,六品官衔,什么时候轮到你像使唤你家太监似的使唤他了?”

斓丹不理他,真是没人心,把自己的贴身侍卫比太监,说得好像还护着人家似的,孙世祥跟着他也是倒霉。

“快点!”他又拿出王爷的范儿命令她了。

“没好!烫呢,你不是听见了吗!”她没买他的账,病得这个德行,还靠她搂着抱着的,哪有什么威严?她还嘲笑他说,“就你那乡下郎中开的药,还怕谁抢不成?”

“我说茶!”申屠锐也绷不住了,撒泼拍车板,见她一脸不妥协要开口,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他抢先堵住,“解药就解吧!一个伤风能怎么着?我都好了!”

“好了还要我抱?”她也火了,手一撒,申屠锐就直直掉下去,头撞在枕头上方的木板上,咚的一声。

斓丹也傻了,她没想到枕头歪了,没接住他。

孙世祥这时候正端药过来,听见声音还很紧张地掀开车帘,大声问:“怎么了?怎么了?王爷有没有事?”

他王爷被摔得都炸了肺了,重重地翻身背对整个世界。

“没事……没事……”斓丹把药抢着接过来,想赶紧打发他走。

孙世祥一脸狐疑地放下帘子走开了,看起来特别不放心。

斓丹端着药,咽了几口唾沫才艰难开口,“我也不是故意的……快把药喝了吧,凉了更苦。”

申屠锐躺那儿和没听见似的。

孙世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在外面喊:“王爷吃药了么?吃完好出发,不然一跑起来,药都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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