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闪了下神,不疾不徐地坐起身,不露痕迹地收回被她扯住胳膊,“还是起吧。”
她看着他悠然下床的身影,感受到了他的疏离。
他瞧了瞧桌上没动的饭菜,“一夜没吃东西,饿了么?”
“饿!”月筝又笑嘻嘻了,他还是关心她的。
太子选妃是朝堂大事,仪式极为隆重,新婚的梁王夫妇被早早请到宫中,端坐在帝后座下。
趁宫女上茶,月筝偷偷凑在凤璘耳边抱怨:“今天我们就是人肉屏风,能不能早点儿溜走啊?”
凤璘点头同意她的说法,小声回应她:“怎么也要定出人选,领完赐宴。”
月筝绝望,还好这时待选少女列队进入,月筝可以名正言顺地盯着她们瞧,果然环肥燕瘦,赏心悦目。杜丝雨……果然没来。孙萱儿在里面毫不起眼,若非月筝卖力寻找,根本瞧不见她,不由自己又偷笑了几声。
凤璘转头瞧了瞧她,无奈地抿了下嘴唇。
少女人数众多,即使是重点人物献艺,那也是个漫长的过程,帝后二人当然看得津津有味,陪同的臣属也郑重其事,月筝却觉得无聊乏味。趁人不注意溜出大殿透透气,却意外地在殿外遇见了月阙。
“宫里最近不太平,上次凤璘被刺,我小露了一手,皇上让我在这里护卫几天。”月阙洋洋得意,卖弄完了,突然现出鬼鬼祟祟的表情,拉扯着妹妹到四顾少人的角落,难得有支支吾吾想问又问不出的样子。
“有话赶紧!”月筝翻白眼瞥他。
月阙一挺脊背,“凤璘和你那个了吗?”
月筝和他吵嘴惯了,顺口反问:“哪个?”问完了自己也红了脸,恨恨地别开脸。
月阙很认真,“就是圆房,房……”
月筝赶紧打断他,“你管那么宽干吗?!送子观音啊?”
月阙锲而不舍,“你就说他有没有吧!”口气还很严肃。
“他有伤在身!”月筝仰起下巴为自己相公辩护,也觉得花烛之夜没那个并不光彩。
“看看!看看!”月阙像没头苍蝇一样围着妹妹飞了两圈,右手在左手心重重一捶,“我就知道那一下坏事了!”
月筝眯着眼瞧他,保持镇定。
“那天来刺杀的勐邑人当真不少,我拖住两个,凤璘的功夫不错,就是当敌经验太少,我解决完手边的一回身就看见他的命根子中了一招。当时凤璘的脸都青了,我就觉得要糟,后来太医来看也没提这事,我又把了把他的脉象,不应该有大问题啊。今天一问你,还是……”
月筝脸红,羞得不敢正眼看哥哥,也只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才能和妹妹说的如此直白。
“他有伤!”她其实不想解释,但月阙这么危言耸听下去她也受不了。
月阙还沉入深深的忧虑,“你懂什么?男人啊,那个心思就是死前剩最后一口气也灭不了!你傻是傻点儿,皮相是绝对没挑的,这方面绝对不会出问题。”分析更深入了,“还是伤了那里!妹妹啊——”当哥哥的语重心长,“男人最痛苦的就是有心无力,那滋味如火焚身哪。”
月筝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窘迫,怎么会陷入这样莫名其妙的境地?和自己的哥哥谈论闺房之秘!“怎么,你体会过?”她故意冷笑,鄙夷瞟他。
月阙瞪了她一眼,口气戚戚,“都是男人,感同身受啊!妹妹,我看他也是一时之伤,你现在千万别撩拨他,让他安心养病,这样反而会好得快一点儿。你要再着急……那他真是如坠地狱啊。”
月筝忍无可忍照他脸就是一口吐沫,“你才着急!”
月阙闪得飞快,还热心地安慰道:“你先耐心等一等,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师父!”
月筝掉头就走,再不想理他。
太子妃的印绶最终颁赐给了左司徒孔瑜的三女孔芳晨,凤珣从台陛上亲自捧下来交于孔女。月筝看着他,自始至终凤珣都目不旁视,包括端坐在帝后身旁观赏献艺的时候,反倒是她总偷眼瞧他。看来他是被皇后娘娘收拾惨了,脸色十分不好,表情太过庄严了反而生硬。
孔女接过印绶,娇声谢恩的时候,月筝发觉身边的凤璘极不易被人察觉地颤了颤,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一下子就猜知他的心思——这本应是属于杜丝雨的荣耀。杜丝雨为了他舍弃的太多,任是谁背负起来都太过沉重了。月筝也看向红着脸谢恩的孔芳晨,无论是容貌还是气度,她都无法和杜丝雨相比,丝雨……连她都觉得有愧于丝雨,更何况凤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