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竟然风云突变,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
次日,李东庭紧急赶到了金川。还在城外守着的将士原本有些萎靡,见主帅到了,人心大定,顿时振奋了起来。几个随同王越一道的副将见了李东庭,面露愧色,跪在他面前请罪。
李东庭让这些人起来,道:“事情起的突然,我料你们也没做好准备,这才让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何况那个裴长青确实勇猛过人,发起狠来无人能挡,怪不了你们。”
众人见他未责,这才定下心神,纷纷摩拳擦掌,出言自愿带兵强攻金川,一雪昨日之耻。
李东庭未应,重整队列后,亲自来到城下,令蜀王出来对话。片刻后,五花大绑的王越便被人押着出现在了墙头。蜀王随后现身与李东庭喊话,要他将人全都撤退三百里外,让出道路,否则不但杀王越,全城土人也要陪他一道同归于尽。
李东庭眼睛都没眨一下,张口便应了下来。
蜀王微微一怔,狐疑道:“李东庭,你教本王如何信你?”
李东庭大笑一声,道:“从前你在蜀,我在滇,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我李东庭为人如何,你当清楚。我既答应你了,你又怕什么?何况,你今日还有选择余地吗?你要逃去波弥国,我要王将军和城内居民无事。若成,我立刻退兵,你自行出城。只是我把话放这里,到了波弥国境,你需将王将军放回,否则,即便你入了波弥国,我李东庭也必定不会放过你!”
蜀王眯了眯眼,咬牙道:“那就这样说定!我且信你一回!你这就叫你的人全都退开。”
李东庭下令副将传令下去,撤兵三百里外,停止追击。边上副将面露犹疑,一个平日对他十分敬服的副将忙上来,低声劝道:“大将军,朝廷对逆首势在必得,大将军这样放他走,朝廷万一怪罪下来,大将军恐怕要费一番解释。”
李东庭道:“以一城居民之命换逆首一命,在我看来值当。何况他根基尽毁,以逆臣贼子身份逃到波弥国,想东山再起,断不可能。放他吧。朝廷若怪罪下来,由我一力承担便是。”
众将见他态度坚定,只好止了劝。当下传令下去,列队撤退。
吊桥再次放下,城门打开。迤逦从城门里走出来一队的人马。前后俱是押着城中土人同行的蜀王残兵,蜀王被亲信严密保护着行在中间,边上是脖子被架刀的王越,裴长青走在蜀王身后。
王越见到李东庭,面露愧色,低头不敢看他。
李东庭目光越过王越,落到了裴长青的身上,若有所思。
裴长青似乎并未留意到李东庭,双眼正视着前方,神色冷木。
这看起来十分怪异的一队人马,就这样在千军万马间让出的这条道里穿行而过,朝着西面而去。
一出金川,蜀王便加快脚程,行至半路,见身后确实没有追兵上来,丢下被挟持的土人,朝着波弥赶去。
次日傍晚,离波弥的地界只剩几十里路了。蜀王一行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表情。一个蜀王亲信便提出在此杀了王越,省得继续带着他累赘。
王越吓得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蜀王踌躇之时,裴长青忽然道:“主公,我便送主公止步于此了。前面就是波弥国,料无凶险了。这个王越,还请主公交给我,照先前允诺的那样留他一命,我在此守着,替主公断后。”
蜀王一怔,“你不随本王去波弥?日后图谋东山再起,还有再杀回来的一天,到时再建功立业,也为时不晚!”
裴长青未应,只重复方才的话道:“我送主公止步于此。”
蜀王脸色阴沉下来,盯了裴长青片刻,见他不为所动,半晌,哼了声,道:“也罢,人各有志。看在你护送本王有功的份上,本王便不为难你了。随你吧!”
裴长青道:“多谢主公成全。”
蜀王命人把吓得面无人色的王越推出来,回头最后看了裴长青一眼,掉头而去。
众人跟着他渐渐前行,最后剩下胡詹事一人。走过来,拍了拍裴长青的肩膀,低声道:“长青,你不去也好。实话说,去了也是前途未卜,只是事到如今,我也别无选择了,一切听天由命吧。你跟我一场,也算是缘分,往后各奔东西,自己保重了。”说罢叹了口气,转身追随蜀王快步而去。
裴长青目送蜀王一行人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头看向还倒在地上的王越,拔出刀,朝他走了过去。
王越对裴长青已经是恐惧万分,不住求饶,见他割断了自己身上绳索,这才稍稍定下心魂,颤声道:“多……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