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摸了摸梳得溜光油滑的头发,鼻孔里嗯了声,道:“白氏,你这两天可有趁我不在私下去看了我的孙儿?”
白仙童忙陪着笑脸道:“哪里敢呢!我出身低贱,小少爷金贵,便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玷污了小少爷。”
万氏点了点头,“你有这自知之明就好。如今还让你留在我家里,也是念着旧情。我儿长青如今得到蜀王重用,日后蜀王大事成了,封侯拜相也是顺理成章。便是打不到京城,蜀王仗着这祖宗给的好山好水,自己在成都当个王也是绰绰有余。龙配龙,凤配凤,他自有堪配的好人家女儿等着。便是家里头,那几个蜀王赏赐下来的,也就只配做个侍妾。你更不要有什么肖想。”
白仙童恭恭敬敬地道:“老夫人放心。能一辈子伺候老夫人,给您倒洗脚水刷马桶,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绝不敢妄想别的什么。”
万氏这才满意,想了下,和颜悦色地道:“我原先怕你目中无人了,这才叫你服侍了我今天。看你也懂事,明日起,这些事叫下人做吧。”
白仙童急忙跪在地上道:“老夫人,我做这些心甘情愿!”
万氏摆了摆手,道:“我也不是真心要叫你做这些,不过是试探下你而已。叫你不用做,你不用做便是了。”
白仙童这才露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对着万氏磕头道谢。万氏嗯了声,在几个丫头搀扶下朝门外马车走去。
白仙童送到了门口,眼见万氏要出门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老夫人,我听说了个和从前那个梅氏有关的消息,不知道该不该说?”
万氏一听到梅锦,又被勾出了不快,哼道:“什么事?当我不知道么,她在梅家就是盆泼出去的水,这回自己作天作地走了,娘家必定容不了她,莫不是她日子混不下去,仗着和林县令能说上两句话,要打我们我们在马平的房子田地主意不成?我可去了信给我兄弟的,叫他给我好好盯着。等日后我们回去了,谁敢动一分,我也绝不依!”
白仙童摇头道:“不是这个。我是听说,她前两个月又嫁人了!”
万氏吃了一惊,回过头,楞了一愣,冷笑道:“嫁了就嫁了。二道的破鞋,能找什么好人家?想必是混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肯要她的,怎么个歪瓜裂枣也指不定呢!”
白仙童道:“我可是听说,她嫁的是龙城土司李东庭,还是……”她指了指京城方向,凑过去压低声,“还是那边的皇太后赐的婚,喜事办的连半个龙城都被惊动了……”
万氏脸色登时变的难看无比,张嘴呆立了半晌,一动不动。
白仙童上前轻轻叫了声,道:“老夫人,马车等着您哪。迟了怕王府女眷要怪罪。”
万氏终于回过神来,阴沉着脸嚷道:“我就说,当初她怎么那么决绝,长青都那么求她了,她还头也不回地要一个人回云南。当时我还想不明白,今日才算是想通了!定是她早就勾引李东庭,留好后路,这才抛下我们要走的!李大人是被她被蒙骗了!更可怜我的儿,到如今还对她念念不忘,那几个蜀王赐下的美人看都不看一眼就给送到了我这里,她竟然这么对待我裴家!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气死我了!”
自从梅锦走后,万氏便一心等着看她笑话,做梦都想日后自己扬眉吐气衣锦还乡看她穷困潦倒爬过来求自己救济。万万没想到,她非但这么快就嫁人,而且嫁的还是李东庭,于她来说,不啻是个晴空霹雳。
李东庭积威深重,万氏从心底里敬畏,突然得知这消息后,即便人到了这里,也不敢出口侮rǔ,所有失望怒气顿时都集中到了梅锦一人身上,站在那里噼噼啪啪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口,越骂越觉得有道理,气急之下,心口忽然一阵绞痛,眼前一黑,身子便晃了晃。白仙童忙伸手扶住她。
万氏缓过了一口气,忽然指着白仙童道:“你不是会写字吗?赶紧的,拿纸笔帮我写信给我兄弟,让他去见李大人,揭了这妇人的老底,叫李大人休了她,千万不能受她蒙蔽!”
白仙童见她嘴唇青紫,眼睛瞪得像铜铃,急忙应声,叫丫头去拿笔墨,铺开便写了信。写完叫一个奴仆收起来,说等下就派人送出去。又关切道:“老夫人,您要是不舒服,还是回房歇着吧。派个人去蜀王府递个信便是。虽说这样的机会难得,但老夫人您身体重要,我料蜀王女眷也不会责怪您托大不懂礼数的。”
万氏头晕脑胀,心口突突地跳,心里却舍不得错过这露脸机会,闭着眼睛,歇过来一口气后,摇头道:“不成。我儿还要多多仰仗蜀王看顾。王府女眷请我,我怎可不去?我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