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尚书林山不禁一愣,事实上他是过于心急了,眼见太子在此,他连平日寻常的程序都给忘了,只想着快将郭敦的罪名落实,早早了结此事,他叹息一声道:“齐国公,今日问案的人是我,不是你,请你站在一边去,该问的我自然会问。”说着他向郭敦道:“你把今日发生的事,详细再说一遍吧。”
郭敦说:“原本我和母亲、妹妹正要去大厅的方向,没想看到一个白衣人一闪而过,仿佛在窥探,我便追了上去,被那白衣人引到了中庭的院子,本来没有寻到那白衣人,我就想转身回去,没想到那屋子里传来女子的呼救之声,我便闯了进去,见到那周康周公子想要对公主图谋不轨,于是我出于义愤便救下了公主,谁料我赶走了周康,倒被公主反咬了一口,她撕扯了自己的衣服,将一切冤枉在我的身上,还请林大人明鉴。”
林山闻言不禁一愣,随即他大声地道:“周康何在?”
这时,众人闪出一条道,只见面如冠玉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道:“郭敦你满口胡言乱语,我弟弟卧病在床,何时来过清平侯府?”这是城亭侯周贞的第三个儿子周弘,乃是周康的三哥。他是吏部侍郎,向来为官清正,人品很好,颇受众人信赖,他此言一出,大家的面色都变了。
林山问道:“你是说周康并没有来参加吊唁吗?”
周弘道:“不错,此次周家只来了我一个人,我弟弟周康前几日得了风寒,这几日都在家卧病不起,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闯祸,郭敦你羞辱公主不成,竟然将这罪名冤枉在我弟弟的身上,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郭敦面色一白,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临安公主和周康是故意设计了这一幕,目的就是为了冤枉自己,此刻周康肯定在清平侯府,只不过不是从正门进入,大家都以为他根本没有来,又有向来为官清正的周弘来做口供……如此一来,大家都会以为是郭敦故意陷害周康。
只听到周弘大声地道:“我弟弟向来品行不端,风流了些,这我也承认,但羞辱公主他却是万万做不到的,郭公子你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尽然冤枉一个根本就没有来吊唁的人,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说完这句话,面上已是十分的恼怒。
林山冷笑一声,望向郭敦道:“看样子,你是黔驴技穷了,才会把这件事冤枉在周公子的身上。”
太子轻声咳嗽了一声道:“郭公子,我劝你还是认罪吧,此处不仅有临安公主的供词,还有婢女的,以及刚才冲进屋子里的人,难道你还能狡辩?”
事实上,此事不管是真还是假,只要能对郭家有所打击,太子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做。虽然临安这种招数过于卑劣了些,但是众人对女子的同情心和向来判案的前例来看,都偏向了临安公主这边,郭敦实在是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又如何能够让众人相信呢?林山冷笑一声,面沉如水地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无情啦,按照惯例,冒犯皇家不问缘由,先要重责五十大板,来人!”旁边便有护卫齐声应道:“在!”
林山面色冷寒,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将郭敦重责五十大板!”
“是!”
众人面色不禁变了,李未央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今天这个计划一共分为三步。第一,是故意将郭敦引到那院子,第二步,便是让他瞧见临安公主被周康侵犯。他们是算准了郭敦的脾气,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向公主伸出援手。随后,临安公主便将此事冤枉在郭敦的身上。第三,等到郭敦提出自己的怀疑,说出周康才是那凌辱公主之人的时候,周家反咬一口说,周康从来没有来吊唁过,这样一来,所有的人都会相信是郭敦为了脱身,陷害向来风评不好的周公子,这便坐实了郭敦意图侵犯公主,对皇家大不敬的罪过。虽然很简单,但还真有人信。
护卫早已得到指令,当下便冲过去,将郭敦按倒在地,拿出板子,便要动手。
李未央是在宫廷里生活了多年的人,对那些陷害人的手段门儿清,她在听见要动手的时候,眼睛便向那板子望去,却见那板面不经意扬起,似乎隐隐泛出一层幽幽的光芒,快得让她以为自己眼花,她一怔,随即快步走了两下,却又站住了脚步,向元烈使了眼色。
元烈看见她的眼神,便快步上前,大声地道:“且慢!”
众人一愣,太子冷冷道:“不知旭王又有什么指教吗?”
元烈微微一笑道:“郭兄毕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并不是寻常的百姓,林大人几句话一问便要动板子,是不是过于严苛了呢?也显得武断了不是?”他说这话,人群之中便有向来与郭家交好的人纷纷附和。刚才齐国公就有心上前阻止,只不过郭敦是他的儿子,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别人都会认为他在袒护。而郭家其它两个兄弟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话,因为他们也没有办法证明郭敦是无辜的。既然问案要严审,自然是要被打板子,五十大板料想也能撑下来,只要他死扛着不承认,那这件事情就有翻身的可能。只不过,没想到最后开口的,竟然是向来与他们不对盘的旭王元烈,郭敦看了元烈一眼,那目光十分的复杂,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