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视着李未央的侧脸,柔声道:“未央,你是在为他们难过吗?”
李未央垂下目光:“这些人早已经远离故土在这里安居乐业,很多人背井离乡、好不容易积累了大笔的财富。白白做了多年的生意,就这样一朝被驱逐出境,他们的地产、奴仆、家园、财富全都被掠夺一空,看样子户部和国库发了一大笔财,这笔钱……将来会用来扩展军备吧。”
元烈听李未央所言是说到了关键之处,便微笑起来:“是啊,我瞧皇帝的意思就是如此,他这是要用大历创造的财富反过来对付他们,其心不可谓不毒辣。”
李未央轻轻蹙眉道:“其实我并不赞同陛下这样的举动,这些人虽然原籍是大历,可是他们在越西已经生活多年,为越西的繁荣也都做出了贡献,如今一下子将他们驱逐出境,只会让两国的关系更加恶化,同时还容易引起民怨,难道你没有发现这里面有很多都是拖家带口的吗?这说明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在越西成亲生子、安居乐业,陛下突然下了驱逐令,这些人就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一同离开。有些人的身上也有越西的血统,又何必做的那么绝情?你可瞧见有好多越西女子哭喊着请求丈夫不要离开,还有到处可见被丢弃的孩子,周围送行的百姓倒是有一大半对他们充满了同情和对陛下的不满……在必要的时候,这种情绪将会引发很严重的危机,疏导不好的话便是一场动乱。”
元烈冷笑一声:“裴皇后就是算准了皇帝的性子,知道他是一个十分暴躁的人,越是遇到别人背叛越是不能原谅。原本大历和越西的关系不错,这一回突然背着越西和大周结盟,对于皇帝来说可是一件极其羞辱的事情,他自然要做出报复的举动,也许他明知道这样的作为会失掉民心却还是做了,可见这个人本心有多么的固执暴戾。”
李未央听到这里,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人头攒动的人群:“也许这就是裴后想要看到的,听说她还向皇帝谏言让我父亲来做这一次监督逐客令执行情况的官员。”
元烈一愣,倒是有三分诧异:“这件事情我也有所耳闻,齐国公不是婉拒了吗?”
李未央摇了摇头:“父亲强烈反对陛下的驱逐令,当然不肯执行,便只是称病不朝而已,后来这差事就落到镇东将军王琼的身上。说来也可笑,一个将军居然不去打仗,而要被派遣去监督这些老弱妇孺有没有被驱逐出境,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元烈俊美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极为冰冷:“这就说明裴后不仅盯上了郭家,还盯上了王氏,你们两家现在被绑在一根绳子上,谁也跑不掉。”
这时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掌声,李未央和元烈都是微微吃惊,赵月拔出了长剑,却听见门外有一人轻笑:“两位不必紧张,刚才在外头听见旭王殿下高谈阔论,我们二位也是深以为然,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去一谈?”
李未央听到此处,便向赵月点了点头,赵月立刻将外面的两人放了进来,正是王季和久位谋面的王子矜。王子矜一身浅绿色的衣裙,微微一笑跨进门来,身形依旧窈窕多姿,面上染着淡淡的胭脂,整个人看起来容光逼人。她缓步上前向两人行礼道:“两位,贸然叨扰了。”
李未央目光落在对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王小姐,自宫中一别我们也有一月不曾见面了吧。”
王子矜笑容之中似乎少了些锋芒,却多了些沉稳,她微笑着走到椅子旁边,淡淡地道:“郭小姐,不介意我们坐下来谈吧。”
李未央眸子里淡淡的,声音有些不经意:“上茶。”
赵月立刻去办了,不多时便有婢女盈盈而入上了两盏茶。王子矜和王季轻轻落座,只听见王子矜开口道:“我早就知道郭小姐今天会来看这些人被驱逐出境的场景。”
李未央的目光又落在茶楼之下的大街上,神色之中似乎有些怜悯:“我只是听闻此事所以才来看看,王小姐不也一样很关心吗?”
王子矜美眸中带了一丝浅笑:“我自然不像郭小姐那么关心朝政、忧国忧民,今天我们特意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找你的。”
李未央眸子里点点星火,神色淡漠:“我以为经过宫中一别,王小姐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王子矜轻轻叹了一声,美丽的面孔之上却流露出一丝黯淡之色:“经过上次的事我已经意识到了和郭小姐之间的差距,以后我不会再妄想与你攀比了,毕竟你我二人各有所长,本也就没有太大的冲突,虽然因为旭王殿下一事结下嫌隙,可从我的本心来说,对郭小姐从来不曾有过厌恶,只是有些不服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