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又是自来熟地问:“哥哥姐姐都是来玩的吗?你们哪儿人?第一次来草原吗?”
我指指男孩道:“听口音,他是杭州人,我也是。满洲里有什么好玩的吗?你是满洲里人吗?听口音像是中原那块儿的啊。”
女孩笑得眼睛弯弯的,一点不客气地狂吃我的牛肉干,“姐姐真好本事,我是河南的。姐姐有没有订宾馆?满洲里周六都是过境来采购的老毛子,没订房可能得露宿大街。”
男孩终于将眼睛收回来,惊道:“那么严重?不行找家家庭旅馆总有的吧?”
女孩依然笑容可掬,在香烟壳上写下一个手机号码,道:“你们找不到旅馆就打这个电话,我男朋友在一家宾馆酒吧做,看他能不能帮你们跟带团的导游商量挤一张床位给你们。”
男孩忙拿出手机将号码记下,我虽然将香烟壳收进口袋里,可我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在声色场所打混的女孩,我估计不会用到这个号码。我只是将目标对准男孩,客气地道:“你真是杭州人吧?”眼前这个男孩可信,如果找不到安全合适的宾馆,扯住他一起找家庭旅馆,可算是找到一个保镖。
男孩显然刚才没听到我和女孩的对话,奇道:“对,你也是?没想到会在北京出发的火车上遇到老乡啊。我姓姚,你叫我大奇吧。你也是旅游吗?什么路线?”
“大奇。叫我小图,地图的图。我没路线,我正好有十来天休假,随便找一个地图上的远点,一路游逛回家。你呢?这个时节没有长假,找不到一起出游的同龄人,人家都在上班,你是一个人出来旅游吧?你设计路线了吗?”我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可耻,还小图呢,明摆着比人家大奇大上两三岁。
大奇笑道:“可不,我约了朋友,结果朋友临时没法请岀假来,我的假条又批下来了,只好一个人上路。”大奇一边说,一边东摸西摸,终于摸岀一卷纸递给我,“你看,这是我的攻略。”
我接了展开来看,女孩也凑过来看,那是打印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攻略,时间做的很是严谨,D1,夕发朝至列车到北京,上北京到满洲里的火车;D2,满洲里;D3,满洲里边关,木刻楞房,国际市场;D4,……
旁边的女孩笑道:“满洲里才多大啊,你半天都能走完,下午还是直接去达赉湖吧,达赉湖出来晚上就火车去海拉尔。看木刻楞房又不用时间,火车站出来就能看到。”
大奇看看我,“你呢?”
我摊开手,无赖地道:“我没计划,走到哪儿算哪儿。”
大奇狐疑地看着我:“你……一个人……连计划都没有?你胆子太大了。”
我微笑,我就是不要计划,我平时的时间都计划到分,比如开二十分钟会,与谁喝三十分钟咖啡,我这回出来度假,就是要来个彻底颠覆。
大奇可怜我,看得出是思想斗争半天,毅然决定背上我这个包袱,“你如果认可我的计划,不如跟着我走,我把身份证给你看,保证是良民,不用担心,一路费用AA。”
我没想到大奇愿意扛上一个陌生的责任,很是由衷地道:“谢谢你,这下如果到满洲里找不到宾馆,我就不害怕了。”一手阻止他掏身份证,凭我看人的眼光,我还能不信大奇真诚的眼睛?不过我还是没忘记周到地看着女孩,也貌似由衷地说一句:“你看,我出门处处遇好人,也谢谢你。”
女孩被我的“真诚”感动,开始拿手指蘸水,给我们画起满洲里的旅游图线,大奇听得认真,我听得马虎,我走的地方多了,那么小的满洲里,连地图都不要,能走岔到哪儿去?不过不便拂两人的好意,只得三心两意地听着,忍不住开始又打哈欠。大奇看着我这样散漫,担心,出站时候时刻盯紧我,一路嘱咐我跟紧他,别走丢,他可真是好人。
没想到女孩也是很不错的人,不知是她哪个朋友开着一辆小破面包车来接她,她硬是拉着我们上车,把我们拖到一家宾馆才放下我们。我一时心里挺为我在火车上对女孩的偏见而内疚。我本来是打死不会上陌生人车子的,但有好人大奇在身边,他一米八的个头和结实的身板令我放心,我还真是大奇走哪儿我跟到哪儿了。
果然如女孩所言,满洲里的宾馆客满。我们沿路找进去好几家宾馆,甚至连套房都没有。我早已被肩上硕大的双肩包压垮了,虽然没喊出来,可脚步迟钝,大奇看得出,他领我走回看似满洲里最豪华也应该是最安全的那家宾馆,让我坐宾馆里等,“我出去找,你帮我看着大包。你别走开,谁来跟你搭讪你都别说你是一个人来满洲里旅游,你只能说你在等我。有情况立刻打我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