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阿萝曾是巴图女人。”他的手离开她的唇,阿萝才稍稍冷静下来,眸子中的温驯退敛,代之而起的是防备的疏离。她想用自己的过去来让他打消一时冲动的念头,不希望他也卷进自己不祥的宿命中。
子查赫德一滞,神色微冷,“那又如何?”他怎会不知,只是不喜欢她提而已。他不会瞧不起巴图女人,否则最初就不会同意她和青丽娜一同进他的帐,更不会在青丽娜离开时硬要留下她。他是一个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人。
“奴婢不配侍候大人。”阿萝在一瞬间收敛起身上的淡漠,变得卑躬屈膝。她宁可他瞧不起她,也不要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子查赫德的唇不自觉紧抿,被阿萝急于撇开自己的神情激怒。不再多言,他猿臂一伸,出乎预料地将阿萝拦腰抱起丢上他的马背,自己紧跟着一跃而上。并没有如何使力,胯下黑马已放蹄飞驰,阿萝的马很灵性地紧随他们之后。
第27节:第五章牵心(4)
阿萝猝不及防,惊得面容失色,但很快就发现了身后男人的怒气,只因那搂着她纤腰的铁臂坚硬而紧窒,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知趣地没敢再出声,撩拨一头怒狮不是她会做的事。
快马飞驰,疏林矮树以及碧绿如浪的长草在眼前飞逝,野马和羚羊在旷野上悠闲地吃着草,对从身边飞驰而过的人和马投以好奇的注视,却并不惊惧。
一直没看见柃木。
前面出现茂密的树林,绵延至碧蓝交界的远方。
“咦——”子查赫德勒住马,皱眉扫视四处。他和柃木约定在此处会合,怎会不见她人影?
“大人,请你……”感觉到他怒气似乎已经消敛,阿萝想趁机让他放开她。
“闭嘴!”子查赫德没等她说完,寒声打断。他一向不强人所难,但对着阿萝,他却无法冷静以待。她是一个女奴,是一个巴图女人,是一个容貌残毁的女子,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他避而远之。但是,就是这样的女子却无数次牵动了他的情绪,也是这样的女子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传递给他拒绝的信息,“笨女人!”他喃喃地骂,为阿萝的不识时务。但自己心底却知道,若她真如一般女子那样时时刻刻都想接近他,他还不一定会为她挂心。
他突如其来的怒气让阿萝心中隐隐不安,不由沉默下来。感觉到身后宽厚温暖的胸膛因为呼吸而微微起伏,她不自在地轻轻咬住了下唇,身子变得僵硬。幸好子查赫德只是抱着她,并没做其他不规矩的动作,这让她稍稍好过点。
没有人再说话。
轻风,蓝天,绿草,莽林,两人一骑静立在辽阔的原野和苍穹下,显得是那么渺小,却又是那么安祥宁和。
良久。
“下马!”子查赫德低喝一声,随后抱着阿萝跃下马背,“我们就在这里等柃木。”放开阿萝,他说,他已经失去了打猎的兴致。至于柃木,他并不如何担心,他很清楚,在莫赫部的领地中,不会有人有那个胆量又或本事敢招惹柃木。
脚下芒草在风中起伏,太阳已不再像月前那么灼热炙人。因为远离部落,这处无人放牧,空气中没有牛羊的骚气,显得清新而纯净。
子查赫德昂然而立,充满智慧的双眸凝视着广袤无际的草原,眼中流泻出炙热浓烈的感情。来到这里已有十多年,他依然深深地迷恋着这个地方,并无时无刻不感激着上天的恩赐,让他们地尔图人拥有了这片土地。
阿萝站在他身后,眼睛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宽阔结实,似乎可以承担住一切的肩膀上,心中有些茫然。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她竟然会渴望靠向一个男人的背。
突然之间,她觉得好累。
“十六岁前,我一直住在北边贫瘠的大漠中。那里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子查赫德淡淡道,没有回头,但阿萝知道他是在和她说话,不由专注地聆听。
“在那里,水是珍贵而奢侈的财产。为了争夺水源,各族之间互相残杀……”看着远方,子查赫德的眉不自觉皱了起来。显然那些回忆不会让人觉得愉快,“因为资源缺乏,即使是最强大凶悍的民族,它的族民也依然生活在贫困之中。”
听到这里,阿萝忍不住上前一步,向他稍稍靠近了些。也许,儿时的她比他要幸福。
“每天都挣扎在生死边缘,这是我们地尔图人之所以悍勇无比的主要原因。”说到这里,子查赫德停了下来,他想到柃木,想到青丽娜,这两个对草原大漠有着绝对适应能力的女子,无论是容貌,还是本身所具有的才能和见识,都比阿萝强上千倍万倍。若按他一惯的喜好,在两女面前,柔弱的阿萝是应该入不了他眼的。他一向不大瞧得起连自己也保护不了的人,“柔弱对于我们来说,只意味着将被剥夺享受生命神迹的权力。”